福海应了一声。
龙袍上身,圣上还是觉得身上汗津津的,语气中带着责怪,道:“往后地龙不必烧这么热。”
福海心里虽然嘀咕,这也不热呀,外面这么冷,不烧热点,怎么御寒。
但是他嘴上还是连连应下。
圣上用过早饭,坐在龙辇上,前往奉天殿,昏暗的冬晨,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梦来。
都多少年没做过那个梦了,为何蓦然出现。
圣上掀开帘子一角,问道:“昨日是什么日子?”
福海愣了一下,昨日并非什么日子啊。
可是圣上这么问,他总得说出点儿什么来,绞尽脑汁之后,福海道:“莫非是哪位娘娘的生辰?”
圣上摇摇头,道:“不,不对。”
福海一脸为难,道:“奴才知罪,待会儿一定好好查查,看昨日是什么日子。”
圣上再次摇摇头,道:“不必。”
今日是半月一度的常朝,满朝文武皆至奉天殿,把半月以来的大事都上呈圣上,若遇棘手的问题,也会请圣上与一众大臣商议,做出决断。
圣上刚坐上龙椅,下面的人便行礼跪拜,高呼“万岁后”,一齐站起来。
圣上打眼一看,离他最近的莫过于一品勋爵。
而一众勋爵之中,君泽跟顾玉如鹤立鸡群。
一张扬,一俊雅,让人眼前一亮。
圣上转动着手里的十八子手串,他想起来了。
昨日是顾玉袭爵仪式,他只是漫不经心扫了一眼折子,知道了这事,晚上便做了那个噩梦。
梦到宫变时,他最无力的时候,是顾玉的父亲顾钧益,如天神一般把他护在身后。
废太子带了那么多叛军,围堵在皇子所,是顾钧益在千军万马中为他杀出一条血路,把他带了出去。
他才得以活着跟他的长姐汇合,进入奉天殿,看着父皇写下禅位诏书。
圣上看向顾玉,她如旁人一般,低垂着头,一副温顺忠心的模样。
圣上一时思绪万千,顾玉看似文弱,像个浸润在古籍里的读书人,可是在东郊遇熊之时,顾玉高呼了一声“护驾”,便拔剑迎向那只棕熊。
比之绍无极是差得多,但也称得上身姿飒爽,武力不凡,让他刮目相看。
最重要的是,她跟她父亲一样,不惧危险,忠心护主。
不愧是顾钧益的儿子。
圣上心里暗想。
他因为一些隐晦的心思,终究还是亏欠顾家良多。
若顾玉能成为第二个顾钧益,也是他对顾氏的一种补偿。
但愿往后能免去这噩梦缠身。
而顾玉站在下面,连抬头都不敢,生怕自己在看那个独坐高台的圣上,以及站在圣上左手下方的绍无极时,压制不住眼底的恨意。
她与他们看似同在奉天殿,看似他们之间只有几步之遥。
可是她清楚,若是循规蹈矩,这几步之遥,她一辈子都无法跨越。
顾玉轻吐了一口气,看到离自己不远的逍遥王君泽。
还不是时候。
有这人在,她就难以走出第一步。
顾玉压下心里的难过,再抬眸时,又成了那个文雅的顾小公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