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阳表情呆滞着,再也没有了平日的潇洒。虽然官阶不高,但是他李梦阳是公认的才子,在许多场合,他得到的礼遇跟官职无关。备受欢迎和掌声。
但是现在,他的脸色煞白,眉头皱成一团,胡须乱糟糟的,整个人都在颤抖,完全没有了风度翩翩的才子形象。因为,他做梦也没想到火烧到了自己身上。他料到了今日朝会上自己会大出风头的,但是却不是这种出风头的情形。
“李梦阳何在,朕在问你的话。”朱厚照大声说道。
李梦阳身子一抖,躬身出列上前,跪在地上颤声道:“微臣……微臣在。”
朱厚照喝道:“回答朕,你是怎么知道皇宫内的消息的,是谁向你通风报信的?”
李梦阳不知所措的抬头四顾,看到了站在一侧的刘健,刘健却转过头去不看他。他又看到了李东阳。李东阳倒是没有躲避他的目光,只是沉声道:“李主事,皇上问你的话,你……如实回答便是,不用慌张。”
李梦阳怎能如实回答?这封奏折正是刘健和李东阳谢迁三人请他撰写的。那天三位内阁大学士将他叫到公房之中,李梦阳受宠若惊。三人告诉他,需要他代笔写这下这份针砭弊政的奏折,因为他李梦阳才学高旷,能将奏折写的文采飞扬。而这份奏折将会是大明朝改革弊政的号角,要名垂青史的,所以必须在文采上考究。
三位大学士还说,折子上他们也会联名。这样便算是李梦阳和他们内阁三人的联名折子。这样李梦阳也不用担心皇上会因为恼怒而降罪,自有他们三人在前面顶着。所以,他尽可以随意发挥。这样的事,李梦阳怎会拒绝。能和三位内阁大学士联名上奏折,这是他的荣幸。
当然,刘健交给了他一些提纲和秘密的资料,其中便有关于刘瑾和张家兄弟的。李梦阳当然不傻,自然明白三位内阁大人的用意所在。所以经过精心的炮制,那篇洋洋洒洒的奏折便写成了。交到内阁的时候,刘健等人大加赞赏,李梦阳也高兴不已。
可是,现在居然成了这种情形。而且根据今日的情形来看,三位内阁大学士似乎根本没有在折子上署名。他们是忘了么?还是故意这么做?还是要让自己独享这份殊荣?亦或是独自担当这份罪责?李梦阳的脑子里一片浆糊。
但是有一点他是明白的。李东阳说的如实招供,自然不是真的要自己如实招供。要是自己说出真相来,说是内阁三位大学士要自己代笔,给了自己内廷里的那些记录的事情,那必要掀起轩然**。自己那么做不但救不了自己,还会加速自己的完蛋。自己现在只能抵赖,这样外庭还有可能救自己。
“皇上……微臣……微臣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消息。并非从内廷之人口中得知。”李梦阳结结巴巴的道。
“告诉你的人是谁?”朱厚照沉声道。
李梦阳已经撒了第一个谎,便只能继续胡扯下去。“是……是一个无干之人,微臣跟他并不熟,只是在一家酒馆喝酒时听他说的。微臣不知其姓名,也不知其住在何处。”
朱厚照微微点头,便是傻子,也知道李梦阳在撒谎了。
“看来你是不打算说实话了。好啊,好啊,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都敢在朕面前当面撒谎,朕开了眼界了。朕算是明白了朕在你们心目中的位置。看来,建昌候说的没错,这里边大有文章。”
“皇上息怒,把这厮交给臣,臣必能问出真相来。”张延龄大声道。
朱厚照尚未说话,刘健沉声道:“要审问,也得交给三法司审讯,或者……是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才是。你张延龄凭何资格审讯朝廷命官?”
“就是,怎么也轮不到你张延龄来审问。”户部尚书韩文大声道。“皇上,臣是户部尚书,李梦阳是臣户部的人,既然皇上认为李梦阳言语不实,臣建议交于锦衣卫北镇抚司审讯。”
朱厚照皱眉沉吟。李东阳沉声道:“交于北镇抚司最为妥当,交于三法司的话……恐人闲话。皇上,臣也觉得该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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