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脑子飞快,他立刻意识到张延龄这番话说出来是另有意味的。
在眼下这种场合,他没有必要去说这些假大空的话,说什么维护皇上的话。今晚的见面本就是为了共同商讨针对刘瑾等人和张家兄弟的攻讦的。张延龄应该要说些具体的对策和措施才是。
其他几人可没有刘瑾这么敏感。马永成皱眉道:“张侯爷,到底要怎么对付他们,这才是咱们想知道的,而不是听你说这些。咱们现在被人揪住了把柄攻击,说出话来也得先应付了对咱们的攻讦才成。”
高凤也沉声道:“就是啊。现在人家指谪你张侯爷兄弟巧取豪夺,抢了周家的田产,这都是事实啊。难道你张侯爷要跟他们说,你这么做是为了维护皇上?那岂不是笑话么?”
刘瑾道:“二位,不要乱说话,听侯爷继续说。侯爷,咱家倒是认为,侯爷是另有深意。侯爷,如今这种情形之下,还是不要跟我们打哑谜的好。侯爷有什么想法便直接说,咱们这些人脑子可未必能转过弯来。”
张延龄呵呵笑道:“果然,刘公公还是令人佩服的。罢了,那我便也不拐弯抹角了。诸位,这次的事情,咱们出于极为被动的局面。李梦阳的奏折有备而来,搜集了咱们那么多的把柄,这是对咱们大大不利之处。这些事情我想也都是无可辩驳的。反正除了攻讦我哥哥寿宁侯豢养的前家奴落草为盗匪的事情之外,关于我张家的几件事,倒是没有冤枉我们。我想,奏折中关于几位公公的事情也应该不是捏造的吧。”
刘瑾咂嘴道:“实不相瞒,确有其事。”
张延龄点头道:“那就是了。所以,就事论事,咱们毫无辩驳的可能。因为事情都是真的。我想这都是外庭早就搜集和确认的事实,所以他们才敢放出来。要想剖白自己,进行狡辩的话,矢口否认的话,怕是他们立刻便会拿出更多的证据来,将整件事完全坐实。到那时,我们反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完全没有抵抗的余地。在别人眼里,我们便是谎话连篇,不肯认罪,抵赖狡辩之人了。这之后,便无法翻身了。明白么?”
刘瑾皱眉道:“侯爷的意思是……”
张延龄沉声道:“刘公公,各位公公。我的想法是,退一步海阔天空。既然无可狡辩,何不索性承认了事。”
“什么?承认了?”
“疯了么?承认了岂不是要认罪受罚?”
“果然不靠谱,这是什么狗屁主意?”
马永成高凤等人七嘴八舌的惊声道。
刘瑾没说话,皱眉喝道:“都给我闭嘴,叽叽喳喳的乱吵什么?侯爷这么说自是有他的道理。你们都没听侯爷的解释,又来吵闹什么?”
马永成等人立刻纷纷闭了嘴。
张延龄微微点头,看来刘瑾确实已经是这些人的头头。马永成等人的态度说明了这一点。
“刘公公,倘若你们承认索贿刁难,你们认为皇上会如何处置你们?会掉脑袋么?”张延龄问道。
刘瑾道:“如何处罚要看皇上的态度。倘若外庭要求严惩,我们怕是下场堪忧。你也知道,皇上年少,面对外庭这帮大臣,他还是颇有些忌惮的。也许为了平息此事,会依照他们的意思行事也未可知。”
张延龄呵呵笑道:“刘公公,我觉得你言而未尽。我觉得皇上对外庭官员的态度不光是忌惮所能形容的。应该说是既忌惮又恼火,既尊敬又厌恶。处在矛盾之中才是。皇上虽然年少,但是皇上是极聪明的,这一点刘公公当比我更了解。我觉得皇上不会对你们严惩,毕竟你们也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危害江山社稷的事情。说白了无非是以便利谋了财物罢了。要说因为这么点事,便会要了你们的命,我是不信的。这并非死罪。”
刘瑾呵呵笑道:“侯爷,但这么做对咱们有什么好处?就算我们承认了,免不了一番惩罚。或可保住性命,那岂非也是样文官们得逞了么?那咱们今晚在这里还有什么商量的必要?”
张延龄摇头笑道:“刘公公,自己主动承认,加以补救,跟被别人拿出证据来逼着认罪是天壤之别的。主动是知错而改,被迫承认是冥顽抵赖,在给他人的感受上可是天差地别。特别是在皇上那里,主动承认,退回赃款,在皇上心目中对你们便不会有太多的责怪。在处罚上便会更轻。而最重要的是,这么做的目的是在减轻处罚的情形下进行反击,便是所谓的以退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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