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山的黑夜和别处没有什么不同,但今夜不一样。
因为李扶摇来了。
吴山河见了自己的师弟,这件事传遍了整座剑山。
对于剑山弟子来说,吴山河虽然是剑山掌教,但是在弟子们心目中,这位剑山掌教的地位其实不如李扶摇。
吴山河成为剑山掌教,其实在很多人看来,除去他的确很优秀之外,还和他的身份,甚至和他的爷爷盛京有关系,但是也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他在弟子们的心目中要差了一些,而李扶摇这些年来做的事情,全然不靠长辈,没有什么特别的身份,只靠的是自己的剑,在妖土也好,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也好,虽然因为青槐的事情,很多剑士有些不耻,但尊敬仰慕他的人,也不少。
夜幕之中,剑山上有无数光亮,光亮最多的是那座剑仙大殿前,很多人都在那里,等着李扶摇从里面走出来,很多人听过他的名字,但是没有见过他,很多人都想见见他,所以很多人都在等他。
这幅场景在山上可不常见。
吴山河站在剑仙大殿的一角,看着这幅场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身边站着的是言乐,这位从雾山回来之后,便成了吴山河在山上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
言乐在山上的威望虽然是比不上那几个辈分高的长辈,但也不低。
此刻看着这幅场景,言乐有些感叹道:“这便是人心。”
人心这两个字,说不透也看不透。
吴山河本来不想说什么,但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他是我师弟,他没有想法,人心在他那边,没有什么用。”
言乐按住腰间的剑柄,然后松开,这才缓缓说道:“我听过一个故事,说是在世俗里的某一年,有一个小国的国君很年少,整个国家都有些动荡,尤其是那位国君太小,让很多人都生出了些想法,其中有个将领很忠心,绝对没有半点反叛的心思,可是他的部下不这么想,于是某一日在他领兵出征的时候,他的部下在他的身上披上了一件龙袍。”
“之后他便顺理成章的坐上了龙椅。”
言乐看着剑仙大殿那边,脸上的神色很是怪异,“所以人心还是有用。”
“况且你还对他生出过别的想法。”
言乐这是在说之前雾山的时候,在雾山的时候,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但吴山河都做出了不太好的决定,这一点言乐作为亲历者,自然清楚。
只是他要去雾山,是为了赌一把,毕竟他之前是白翁的弟子,要是不赌一把,在剑山上无法立足,可李扶摇不一样,他是吴山河的师弟,本不至于如此犯险。
“我不觉得他会和我生出间隙。”吴山河看着那些夜里的亮光说道:“他没有这么多想法。”
言乐说道:“你们的间隙本来就不少,之前在剑山,老爷子的所作所为,之后在雾山,就算是这些都没有,那么之前呢。”
“许掌教把剑山交给你而没有交给他,他不觉得伤心吗?”
字字诛心。
但是言乐的情绪还是相当平淡,并没有太过于激动。
吴山河的月白剑衫上满是星光,看着便很是让人舒心,但这位剑山掌教也并没有在这星光下多停留片刻。
在言乐最后一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他便离开了此处。
言乐这些话说不上挑拨离间,所以吴山河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言语太过直白,也很伤人的心。
当然,这些言语更像是一柄利剑,刺在某人胸口。
言乐看着吴山河离去,没有说话,然后往剑仙大殿走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推开了大门,露出了里面空荡荡的大殿。
“他不在这里。”
他转头,对着等在这里的弟子们如此说道。
……
……
李扶摇的确不在这里,他此刻正打着灯笼走在另外一处山道上,天上有星光,照在青石上,本来视物便不难,对于李扶摇这样的朝暮境界修士,便更是如此,但他还是打着一盏灯笼。
是为了提着灯笼而已。
很多年前,他第一次登上这座山,却没有能走进这座山的时候,老祖宗许寂在剑仙大殿那边送了他一盏灯笼,当时他打着灯笼离开剑山的时候,其实便委屈极了,但是那个时候,他却不断的安慰自己。
后来他的境界越来越高,遇到的险事也越来越多,很多时候他觉得熬不过去了,便想着这盏灯笼,以及那个夜晚。
如今再提灯笼重游旧地,自然是感慨良多。
他知道那些弟子在等着他,但是他不想去见他们,现在他只想去看看那个师父陈嵊新收的师弟。
因此才有如今这个景象。
竹楼那边,因为赵大宝的身份特殊,所以山上早给他安排了一座新的竹楼,这座竹楼在临近山上的溪流,风景上佳,算是除去有数的几位登楼剑士之外的最好住所了。
本来被安排到这么一处地方的赵大宝其实觉得实在不太好,可是问过师父陈嵊之后,陈嵊倒是破天荒的说了一番类似于这年头谁拳头大谁有道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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