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到晚年便会越怀旧,更别说在写回忆录的太爷爷无疑是再次的品味自己的一生,他本身便对郭登科思念愧疚至极,心中也想在有生之年再见郭平安一面,可是如果说去求郭平安出手救郭登科,太爷爷做不到。
不管郭平安是人是鬼是妖魔,他总归是自己的儿子,想到自己一辈子对郭登科的疼爱,他就越发是为当年冷落忽视郭平安而愧疚不已,现在为了郭登科求郭平安出手相救,这对郭平安未免不是一个再次的伤害。
“手心手背都是肉,为了登科求平安,我做不到。”太爷爷摇头道。
或是看穿了太爷爷心中的顾及,清尘道长说道:“郭老爷你考虑的倒也周全,可是若以凡人之七情六欲去看纳兰禅师,未免有点小看于他了,纳兰禅师已然遁入空门成为禅门宗师,嵩山讲禅,赢了那白马秋禅的李当心,龙虎论道,力压一众天师,已然成为了不得的人间圣人,凡人世俗之情,定不会乱其一颗佛心。”
是啊,离当年平安之事,已然过去几十年了,太爷爷的印象里,郭平安还是那个被困在一个单独院落里眼巴巴的看着大院风景的稚嫩孩童,如今的他已然叫纳兰敬德,师从禅宗第一宗师白云禅师,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人生自己的路。
思及此处,太爷爷满嘴苦涩的道:“那我儿平安,现在何处?”
清尘道长说道:“ 龙虎论道之后,便有不少俗世贵人邀请纳兰禅师去家中讲经论法,纳兰禅师说白云禅师年事已高,特回祥云寺常伴师父左右,此刻应该就在京中,郭老爷,其实纳兰禅师在哪里不重要,佛门讲究一个因果缘分,若是有缘,哪怕是千里之外也能相见,若是无缘,近在咫尺也难觅其踪,您说是吗?”
太爷爷点了点头,来的时候太爷爷提了很大的劲儿,觉得若是茅山不愿意帮忙的话要拼个鱼死网破,结果万事不如人意,刘少白早已看出其中的端倪,虽然自己拒绝了帮忙,却也为自己指了一条明路,太爷爷好像提劲儿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但是如果郭平安真的能出手相助却也是一条好的路子,他便把《机要集》揣进了怀里,道:“那大和尚李当心不愿意管风满楼,刘长老不愿意插手登科之事,我听说登科在京城里觅到了与陈锡山齐名的李神通,也是对此事忌讳莫深,我这次去找平安,他若是愿意管就管,不管的话我万万不能逼迫于他,我欠他的太多了,他既已遁入空门,我更应该理他远些不该乱他心性。”
清尘道长点了点头,之后看向了太爷爷怀中的那本《机要集》。
清尘道长说道:“刘师叔说,若是纳兰禅师能看着血脉嫡亲出手了,此乃上策,若是不愿意,可让家中郭登科修习这本《机要集》,兴许有破解之法,此乃中策,至于下策,便是让郭登科遁入玄门,佛道两家都可,安心修行,能多此厄,为何这是下策,首先佛道两家未必会收他入门,其次,郭老爷家中只有这一个独子,身有香火传承之任,遁入玄门远离红尘青灯为伴,绝不合郭老爷心意。”
太爷爷皱了皱眉,这中下两策,看起来的确是个办法,但是实施起来要比上策要难的多,《机要集》是把双刃剑,如何能修? 遁入玄门?香火传承倒是其次, 真正有实力的宗门一眼能看出郭登科身上的问题,定然会拒之山门之外,没有实力的宗门,又如何能解决郭登科的问题?
太爷爷抱拳道:“多谢刘长老了。一切先等我去京城里找过平安再说吧。”
说罢,太爷爷对清尘道长说道:“还有一事要请教道长,刘长老既然看出我家宅子的端倪,可曾传授过破解的法子? 我倒是能移居他处,但是郭家家宅甚大,若是舍弃也是可惜,但是不走,总不能一家人都住在这个活死人宅里。”
清尘道长说道:“郭家的宅院,是一个极为奇特的布局,看似大吉却暗藏大凶,是凶煞阴宅却又不伤人丁,于宅中所居活人并无损碍,我不通鲁班构建,也不宜轻易出手,怕到时候会弄巧成拙,郭老爷可以请一个鲁班宗师过来,稍作整改便是,只是怕寻常的鲁班门人,也难以通晓其中关窍。”
一听要跟鲁班门人打交道,太爷爷就感觉无比的头大,他摆了摆手道:“我郭泰来就是死在这院中,也不跟鲁班教人有丝毫的联系!”
辞别了清尘道长,太爷爷回到了家中,看着自己住了大半辈子曾经引以为傲的郭府,太爷爷心里跟吃了死苍蝇一般的恶心,他恨不得立马把宅子给拆了,但是却又舍不得,家业家业,这毕竟是自己的家,他叫来了吴管家嘱托吴管家马上找一个宅院做搬家事宜,要是夫人问起来为何要搬家,断然不可跟她多说,只告诉她自己自有安排便是。
太爷爷知晓了这一切尚且能安慰自己说毛师傅晚年是被人夺舍,已经不是毛师傅本人了,但是这其中的因果,如何能告诉毛湘云? 以毛湘云那脾气,怕是会一口气上不来被活活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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