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话虽如此说太爷爷却觉得他肯定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管,因为这不是他一个老郭家的事儿,而是事关整个鲁班教的大事儿,就像金刚其实对公输家族的很多做法十分不满,他依旧对整个鲁班教无比的虔诚一样,只要牵扯到鲁班教,金刚这个威武堂堂主绝对不会说真的撒手不管了。
而且金刚表现的四平八稳似乎胸有成竹,但是不管太爷爷怎么问金刚都不明确的表态,太爷爷无奈也只能暂时先在京城里住了下来等待那个中华建筑理事会的召开。
太爷爷对京城没有什么好的印象,不管是当年拜会中堂大人碰壁还是之后被马爷陷害,他只觉得京城江湖深似海完全不是自己能够涉足的,但是京城里却有他一辈子所牵挂的人,特别是当时太爷爷年纪大了,越发的对故去的人和事儿十分怀念和在意,在这种思绪的催动之下,太爷爷出了宋家棺材铺,到达了祥云寺。
然而一切早已物是人非,祥云寺早年在洋人进入京城的时候毁于战火,一场大火把祥云寺烧的干干净净,而后虽然重修过,却也不复当年的古朴庄严,只剩下前殿的一个大雄宝殿,太爷爷没有进寺,询问了扫地的沙弥,得知白云禅师云游四海,已经多年没有回过寺庙,太爷爷问起小沙弥知不知道郭平安,小沙弥却十分的陌生不知所云,太爷爷这才想起郭平安早已成为过去式,他后背慈禧太后赐姓纳兰名为敬德,称敬德禅师,小沙弥这才知道是谁。
小沙弥告诉太爷爷,敬德禅师早已离开了祥云寺前往北方修行,庚子年曾回过一次京城,单人守国门,护送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出逃,慈禧太后邀请敬德禅师一同前往承德,敬德禅师拒绝了,说此次回来,以报当日赐名饶命之恩,说完便飘然离去,从此之后便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太爷爷听完满嘴的苦涩,却也为郭平安欣慰,自己这个愧对了一生的孩子有了自己的道果,也走出了属于自己的道路,他进寺添置了一些灯油钱,便跟沙弥辞别。
临走的时候,门口的小沙弥却忽然拦住了他道:“施主,我听寺庙里的大和尚说过,那白马秋禅的李当心一直在找敬德禅师论一支禅,敬德禅师不答应他便会由南入北去找他,大和尚说那李当心有心争禅宗泰斗之名,白云禅师不在,外人多怀疑他已然坐化归西,胜了白云禅师的关门弟子敬德禅师也算是赢了一阵,如果那李当心找到了敬德禅师,这一场辩佛会定然会天下皆知,你到时候有缘,可以来观会,就能见到敬德禅师啦。”
“谢了。”太爷爷对小沙弥拜谢道。
小沙弥笑着挠了挠头。
太爷爷大步的朝前走,每次来祥云寺,于他来说,都是一场修行。
——几日之后,这个中华建筑理事会终于是召开了,金刚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两张票,他和太爷爷二人凭票入会。当时的时局颇为动荡,其实这个建筑理事会是由政府的几个官员牵头创建的一个半公半民间的组织,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权利,但是意义却是非凡,进入会场之后也是人声鼎沸。
太爷爷低声的问金刚道:“参会的人你认识吗? 有多少鲁班教的人?”
金刚道:“熟面孔不少,不认识的更多,时代不一样了,鲁班教最大的底蕴是传承几千年来留下的各式各样的图纸样式,而这些图纸样式结合中国的阴阳五行风水八卦以此形成了独特的阴阳宅理论,其次才是各式各样的厌胜之法,不过现在的人都吵着这是封建余毒不相信这些东西,加上鲁班教的都是中国古建筑图样,这些年大家都迎新,京津上海这些繁华地区都兴起洋人的新房样式,鲁班教和雷家的这些东西反而成了老古董的糟粕存在,很多年轻人学了洋人的建筑理念,这些年反而十分吃香成为了建筑界的新贵红人,这些人自然是跟鲁班教不会有什么牵连。”
“你这威武堂堂主真不是白当的,栖身在那一个小小的棺材铺里,却对外面了如指掌。”太爷爷称赞道。
金刚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大会开启,正如金刚所说,那主席台上坐着的大多都是把头发梳的油光锃亮穿着干净利索洋装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一个个意气风发,一看到他们太爷爷便想起了郭登科,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而时代终究是留给他们这一代的年轻人的。
主席台上的人进行了简短的发言,无非都是一些场面上的话,而后在宣布中华建筑理事会会长人选的时候,四周一下子寂静无声。
梁修齐。
“不是风满楼?!”太爷爷惊呼道。
“嘘。”金刚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随即在一片掌声的欢迎之下,穿着一身黑色礼服的梁修齐缓缓的入场,一边走一边对众人招手,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看起来是那么的斯文有礼。
什么梁修齐! 这不是那君子堂的风满楼还会是谁?!
“这家伙,名字都改了。”太爷爷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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