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冲的悍勇激起宋军血性,一个个疯狂地朝雍军射箭捅枪挥刀,在“隆隆”鼓声中不退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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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楚之注意到迎敌的宋船约在三百余艘,这与吴谟所说江陵有六百宋舰的数目不对,心中立时生起不祥之感,莫非宋军留有伏兵。
“退”,司马楚之高声传令道:“靠南岸退走。”
号角声响起,传达军令。只是雍军船只与宋舰缠战在一起,又是逆流退走,一时间收势不住,乱成一团。
沮漳水口,孟穆率一百艘战舰滑入江中,喊杀声隐隐传来,战事正紧。
事先准备好的二十艘小船一字排开,上面满载苇草,丹火撒在其上。小船轻快,顺流有如急箭,数十个呼吸便看到了前面的战舰。
小船上的兵丁将火点燃,纵身跃入水中,二十艘火船带着一往无前之势朝船舰驰去。
江面之上,雍船、宋舰纠缠在一起,火船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挨近就把烈火燎上。双方船只都惊惶躲避,还是有十余艘战舰被火点燃,在江面上化成熊熊火炬。
司马楚之看到纵火船,便知宋军在后方设伏,一边躲避火船一边朝南岸靠去,想趁着宋船也在躲避火船的间歇从南侧逃走。
孟楚所率的船只已经杀至,在江面上布成弧势,挡住雍船退走的路线。
司马楚之率船舰在南岸列成长条,竭力想冲出宋军的包围。孟楚船只借着水势,飞快地将退路拦住,与雍船缠斗在一起。
身后,萧穆之已经重整船队,从后面朝雍军包抄而来,雍船已然陷入重围之中。
司马楚之见阻敌的宋舰数量不多,当机立断下令各自突围,若无法从江上退走可以弃船登岸,从陆地回返夷道城。
雍军船舰突然星散开来,让宋师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顾此失彼,司马楚之带着五十余条战舰冲出了孟楚的包围圈。
身后,鼓声隆隆,孟楚没有追击逃走的雍舰,而是指挥船只逐渐缩小包围圈,将剩余的一百余艘雍舰困在当中。
司马楚之见大半船舰被困,挥舞着手中长槊道:“袍泽被困,我等焉能自顾逃命。众兄弟,随愚杀回去。”
“杀回去,救袍泽。”雍军吹响号角,在急流中摇动船浆,朝着结阵的宋船猛撞过去。
“嘎吱”的碎裂声此起彼伏,木板掉落、木屑飞溅,船体在激流中左右摇晃,不少宋军被剧烈的冲撞颠簸晃下船来,掉落江水之中。
眼见得合围的网被雍军再度撕裂开口子,落网的鱼儿要从裂口逃生,孟楚厉声吼道:“随愚杀敌。”
船舰朝雍船迎去,孟楚身先士卒,跃上雍军船只,开始抢夺船只控制权。
鼓声依旧“隆隆”作响,敲鼓之人早换成了力士,萧源之负手站在最高处俯视着江上大战,身旁亲卫持盾保护。
江风将萧源之的胡须吹乱,萧源之表面平静,心中亦如乱草滋生。这是他第一次指挥战斗,说不紧张怎么可能,而且他新任荆州刺史,此战关系到在宋公心中位置,虽然他是刘裕的舅舅,但他这个舅舅可比不上赵伦之。
若让雍军船只逃走,江陵西路将无宁日,萧源之要稳住局势,支撑到援军到来,雍军在当阳城聚集,不久就会攻打江陵。夷道已失,若水战再失利,军心沮丧,不知能否撑到援军到来。
双方将士拼命搏杀,喊杀声惊天动地,血色被江水迅速冲淡,江上漂浮着尸体和撞裂的船板,眼见雍军将缺口撑开,被困的雍船开始从缺口中驶出。
萧源之眼中厉芒闪过,冷声下令道:“命孟楚点燃己船,堵住缺口。”
身旁的信号兵挥舞旗帜,号角声同时传达军令,孟楚确认无疑后,下令烧船。
烧船本是萧源之和孟楚商议的应变之策,孟楚早有准备。船只内有不少火把,宋军将火把点燃,朝着雍军船只掷去,风扬起火势,不分彼此将船只点燃。
起火的船帆在风中火屑飘散,挤在一处的船只纷纷起火。司马楚之见势不妙,带着尚未燃着的船只朝远处避去,不少雍军船只向南岸靠去,着火船只上的兵丁跳入水中,朝着岸边游去。
吴谟所乘的船只亦燃着火焰,转瞬之间船帆在大火中化为灰烬,火星掉落在船体上,将船只引燃,火势渐不可控。
亲卫催促吴谟弃船跳水,吴谟长叹道:“愚征战半生,数易其主,已无心再逃,尔等自去逃命,愚便在船上听天由命。”
火势越来越大,亲卫见吴谟转身入舱,只得各自逃命。大火很快将船只笼罩,吴谟在舱中盘坐而死。
司马楚之率残兵回返夷道城,清点船只数目仅有八十七条,大半船只未逃出。等到晚间,陆续有登岸逃走的兵丁回返,出战二千八百人,近千人没有回返。
江陵城府衙,萧源之听孟楚汇报战况,俘获雍军船舰二十二条,自损船只一百九十三条,掳获雍军二百四十五人,伤亡将士一千三百六十六人。
此战,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