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刘裕接到天子死讯,放声痛哭,下令三军缟素,设灵棚为天子举哀。
半日后,彭城外的雍军营寨也扬起一片素白,杨安玄收到天子司马德宗驾崩的消息,同样下令举哀。
名义上刘裕、杨安玄都是晋臣,天子死了,仗打不下去了,要不然要被天下老百姓视为大逆不道。
司马德宗死了,并无后裔,众人都在等候刘裕立何人为帝,或者直接代晋自立。
京城流言四起,天子为人所害的传言在坊间甚嚣尘上,朝堂上却出奇地安静,辍朝七日,众臣依照礼制守灵、哭祭,召僧侣超度亡灵。
司马德文惶惶不安,日夜守在西堂灵堂内,举目无亲,听到脚步声都心惊肉跳,生恐是前来擒杀自己的武士。
琅琊王内史曾安陪在他身旁,轻声劝道:“王爷放宽心,天子新丧,宋公自会厚待王爷,否则天下人当会共唾弃之。”
得曾安疏解,司马德文稍微放松了些,勉强支撑着主持办理丧事。
门阀世家噤若寒蝉,他们心知肚明天子被刘裕所害,只是刘裕心狠手辣,谁敢出声为家族惹上灭门之祸。
门阀家主各自暗中告诫族中子弟,谁要敢胡言乱语便逐出宗去,任其自生自灭。
经过司马珍之、司马德文之事,这些门阀世家终于清醒地认识到,刀握在宋公手中,他们还是老实听命为好。
至于雍公,隔得太远,宋公挥刀之时救援不及,人在矮檐下,还是老老实实地先低着头。
彭城,刘裕召麾下佐僚商议拥立新君之事,向弥心直口快地道:“桓玄篡位,晋室已亡,赖主公之力延续十余年。今晋帝已逝,主公顺理成章应该登基为皇。”
毛德祖、王修等人纷纷开口劝刘裕继承大统,刘裕捋须不语。他之所以派傅亮前往建康杀害司马德宗,除了门阀世家蠢蠢异动外,便是真想代晋自立了。
与杨安玄争斗不胜,刘裕见识到雍军的强大,已经失去了扫平杨安玄的信心,如今他年岁已大,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登基**,将来像晋王朝那样,凭长江天险而守,拥半壁江山,与杨安玄划江而治。
见谢晦不作声,刘裕问道:“宣明,你意如何?”
当初刘裕派傅亮回京送请罪疏,谢晦便隐约猜到了刘裕要杀鸡儆猴,用强硬手段镇服门阀世家。不过他以为刘裕是准备对付琅琊王,没想到居然是鸠杀天子,如此举动欲图自立之心昭然若揭。
谢晦想了想,道:“主公天赐神勇,威加海内,振臂一呼,天下景从,代晋而立,本是水到渠成之事。”
刘裕伸手捋须,听出谢晦话语未尽,笑道:“宣明只管直言。”
“主公可曾听过‘昌明之后有二帝’的谶语?”谢晦道。
刘裕点点头,道:“可是当年简文帝游兰台时,看到谶书上书‘昌明之后有二帝’之事。”
“正是”,谢晦沉声道:“简文帝多年无后,听道士所言临幸一个宫女李陵容,果得两子一女。”
谢家是顶级门阀,对当年宫中密闻知晓甚多,众人都侧耳听其细说。
“李太后当初怀孝武帝时,梦见神人寄语,称其所怀是男孩,当继承大统,应取别名为昌明。”谢晦侃侃言道:“孝武帝出生之时,东方初明,简文帝为其取名司马曜,别名昌明。”
毛德祖讶声道:“简文帝既知谶语,为何还替孝武帝取别名昌明?”
谢晦道:“此乃天意。据愚先祖称,简文帝替孝武帝取名之时忘记了谶语之事,后来忆起,痛哭流涕,认为天意不可违,所以未替孝武帝更名。”
刘裕慢慢地捋着胡须,喃喃语道:“既是天意不可违,昌明之后有二帝,便立司马德文为帝。”
十月十日,朝臣接到刘裕以天子遗诏的名义,奏立琅琊王司马德文为帝。
北效祭天,宗庙告祖,一套礼仪走罢,司马德文身穿龙袍登上太极殿的宝座,望着拜伏在阶前的群臣,心中百感交集。能做皇帝固然可喜,但自己这个天子明摆着是傀儡,兄长还有自己相帮,这满朝文武又有谁会相帮自己。
刘裕命人害死兄长,自然不会对自己留情,今日高坐宝座之上,不知明日魂断何处。
新君登基,照例大赦天下,司马德文与群臣商议司马德宗谥号安帝,庙号成宗,照例一年之内禁婚嫁,百日不准作乐,四十九日内不准屠宰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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