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进之让江阳太守韩庆打开仓库,带着粮草、布帛等物过江前往南岸,深入山中招募僚人,半月时间得僚兵两千余人。这些僚人散居在山中,多以射猎为生,箭法精准,在山间行走如飞。
很快,各地的战报传来,形势一片大好。高进之请示檀道济后,决定前往江州城说降李强。
高进之是沛郡萧县人,李强是彭城人,两地相距不过八十里。高进之的父亲高瓒是萧县有名的拳师,不少人投在门下学艺,李强便是其中之一,高进之与他是旧识。
高进之了解李强胆大勇武,功利心强,好行险行事,两年前李强冒险南下阻截檀道济,表明其人心性依旧。
来到府衙外,高进之请门吏通禀,李强听到高进之的名字一愣,他与高进之已有十余年未见,知道高进之现在檀道济麾下为将。
思索片刻,李强吩咐道:“请他进来。”
高进之随小吏步入大堂,见李强傲然踞坐,冷森森地看着他,既不起身也不说话。
高进之好整以暇地上前揖礼,道:“萧县故人见过李太守。”
李强勉强咧咧嘴,道:“既是故人,且一旁坐下说话。”
高进之见李强摆出一副倨傲的姿态,心中暗恼,当年在父亲门下学拳时李强见到自己一口一个高师兄,亲切得很。
等高进之坐下,李强淡淡地道:“一别有年,高师兄可好,可找到师傅了?”
高进之面容一黯,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逃亡的父亲,只是音信皆无,这兵荒马乱的世道,估计已不在人间了。
闲话几句,李强问道:“高师兄此来何事?”
高进之看了一眼大堂左右侍立的随从,道:“有几句私话想对李太守言讲,还请屏退左右。”
李强估计高进之来为檀道济做说客,摆摆手示意左右退下,却以目光示意两名亲卫留在身侧。李强知道这位高师兄勇力过人,要争斗起来自己可不是对手。
等闲人退下,李强换上笑容,拱手亲热地道:“高师兄,方才人多嘴杂不便多礼,还望师兄恕罪。”
见李强前倨后恭,高进之对此行越发有信心,笑道:“李太守为人谨慎,理应如此。仆此来是想劝说李太守归顺朝廷。”
李强嘿嘿冷笑道:“高师兄你说得什么胡话,愚身为巴郡太守,深得雍公信重,怎么可能做出此等背信弃义之事。”
高进之不紧不慢地道:“李太守是审时度势的俊杰,当知朝廷兵马五路攻雍,不用多久就会夺取襄阳,平灭雍公。”
李强哈哈笑道:“高师兄不要危言耸听,我家主公已经斩杀夏主赫连勃勃,很快就会回师襄阳,届时宋公能否平安回到建康都难说。”
高进之心中一凛,他尚不知杨安玄杀死了赫连勃勃的消息,表面不动声色地道:“朝廷兵马五路攻雍,战果辉煌,宋公兵至睢阳城,王刺史夺取江夏郡,到将军在汉江之上大破襄阳水师,檀刺史不日便要率军东进前来夺取江州城,打通长江水路……”
李强打断高进之的话,森冷地道:“檀道济若敢犯境,愚必让他在江州城外粉身碎骨。”
高进之平静地道:“江州扼住长江水路,此战必不能免。”
李强冷哼一声,他在不狼山败给檀道济,听高进之说檀道济要率军前来,咬牙切齿地道:“愚正要报不狼山之仇。”
高进之道:“江州城险要,朱超石必然要率军来援,届时恐怕李太守只能听命行事。”
李强眉毛一皱,哼了一声。
“听闻李太守与朱司马不睦,若让朱司马进了江州城,李太守难道不担心朱司马公报私仇吗?”
见李强不作声,高进之继续道:“李兄巴郡太守的位置靠得是擒住王鸿,顺带将王镇恶也从北雍州刺史的位置拉下,但雍公对王镇恶仍信任有加,李兄扪心自问王镇恶再度掌权可会饶过你?王镇恶在军中旧友故吏众多,李兄如何自处?”
李强重重地哼了一声,涩声道:“主公英明,自会为愚作主。”
高进之冷笑道:“就算雍公能保你性命无忧,你的前程也恐怕到了尽头,将来你的儿孙又当如何?”
李强抬起头,目光烁烁地望向高进之。
高进之明白他的心意,道:“李太守若能归顺朝廷,当即便可封伯,若能相助朝廷兵马打通长江水路,论功当授侯爵,官封刺史。”
李强目光闪烁,闷声道:“此事你能做主?”
高进之从怀中取出檀道济的信,笑道:“这是檀刺史的亲笔信,李太守看过便知。”
李强取信观看,信中檀道济转达了刘裕的拉拢之意,大致的意思与高进之所说相同。
将信折好收起,李强起身道:“此事容愚三思,高师兄先暂在城中等候吧。”
李强当然不可能因为高进之的三言两语就献城投降,他要看一看风向,若大事不妙不妨归顺朝廷,若是雍军得胜不妨斩下高进之的人头换场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