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完全没有挽留穆涛吃午饭的意思,直接就送对方上车离去。
看着轿车缓缓离开,张平目光悠悠,一脸淡然。
何小红这时终于忍不住问道:“厂长,你就这样送人家走了?也不留下吃顿饭,至少礼节上好看些!”
张平回头看看他,轻轻一笑道:“你觉得这位穆科长此刻还有吃饭的心思么?”
何小红愕然:“吃顿饭而已,不是正常的接待程序吗?”
张平摇摇头,转身走向办公室,随口说道:“穆涛前来也是被别人排挤的结果,他是不得不来,估计他是长安市轻工局里混的最不好的科长了,要不然也不会让他前来。
你应该看过一些战争电影,但可不要被那些电影情节给骗了。
往往打仗,最先冲锋的很少是尖刀,而是一些炮灰,就是来探路的。
这个穆涛就是如此,谁都知道第一次前来要面对一些被刁难的局面,自然不会愿意第一个出场,穆涛来了,那就说明他是混的最差的。
今天这一幕也是他有心里准备的,一顿饭而已,吃不吃都不算失礼。”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何小红很想弄清楚张平到底如何想的。
她现在愈发的觉得张平让她难以靠近了。
“等!”
张平口中吐出一个字。
“等?”
张平走进办公室在自己位置上坐下:“等他们重新评估我们的实力和期望,也重新评估他们的代价,然后再来谈。”
何小红还是有些不解,张平也只是轻轻一笑。
“谈判就是如此,这还只是一件小事情,若是真正的那种大事件,一场谈判持续个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十几年无数次的谈判,试探,最终达成合作也是很正常的!”
就他所知,就目前的历史事件里,距离最近的就比如上海汽车跟德国大众的谈判,那也是维持了好几年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交锋才最终达成合作协议的。
这还是中方不断让步的结果,要是中方强硬一些,合作还要再维持好几年才能达成。
何小红也是他准备培养的一个人手,于是解释道:“做企业其实就是做生意,生意场上的交锋不仅仅是在谈判桌上,也有私下里的。
所谓的公平公正,必须是建立在双方实力对等或者强势一方有求于弱势一方的局势下。
如今我们就是如此。
论实力,我们是无法跟长安市轻工局抗衡的。
可我们有他们紧缺的东西,我们可以等,但他们等不起。
我们可不要红光厂依然可以平稳的发展,但红光厂有着至少600名以上的在厂职工需要养活,说不定还有些挂职的人员存在,那都是巨大的负担。
你简单算一算,就以每个人每个月50元工资计算,若是耽误一个月,需要多少资金来维持?”
“3万?这么多?”
何小红被吓了一跳。
张平笑笑:“不止,我只是举个例子,实际上,省城的企业职工工资可没这么低。
红光厂既然是一家老企业,那就代表着有很多老职工,还有哦很多退休职工,他们全厂职工的平均工资只怕不会低于70元一个人。
若是再加上一些老职工的退休费,还有设备的保养,其他一些费用开支,各种乱七八糟的费用下来,每个月我估计少了6万都不够!
这还是我的估计,具体情况也许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每个月所需要的资金应该更高。
而且,你们也应该随时关心一下时政,今年全国都有什么大事件,全国各行各业都有什么发展趋势和潮流,作为你们两人现在的层次,是应该关心一下的。
今年,很多国内企业都在想尽办法贷款或者借款通过各种渠道引进一些先进生产线,比如电视机,尤其是彩色电视机,显像管生产线,电冰箱、洗衣机、电子元器件、化肥等各种生产线。
国家今年不知道花出去了多少外汇和贷款。
就我所知,今年咱们省内也引进了不少生产线,或者还在谈判过程中。
在这种局势下,作为省会城市,也是企业最为集中的地方,长安市轻工局是最为清楚这个情况的。
他们手中的资金短缺到什么程度你们也可以稍微猜测一下。
就目前在这个情况下,红光厂纯粹就是一个巨大的累赘,要是不能甩出去,他们每个月就要不断的往里填补资金。
要不然,就会可能引起红光厂职工的巨大情绪波动。
此前这个厂子里就出了很多事情,现在那些职工情绪都很压抑,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可能引起更大的事件,这是任何人不愿意看到的,也是轻工局承受不起的。
所以啊,综合这些情况,现在是他们急于甩掉这个包袱,是他们有求于我们,所以我们可以等,他们却是等不起。”
萧虎和何小红都是陷入了沉思。
张平所说他们虽然知道一些,可从未想过这些情况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但现在,他们才发现,这些竟然都是关系到这件事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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