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鲜血, 精疲力竭,三个小时后,裴染终于来到了?蓝区那轮光涡前。
明亮的光涡斜挂在穹顶上,把?四?周的大厦都映成了?绿色, 如同一轮巨大的绿色飞碟。
裴染喘了?口气, 奔进旁边烧得焦黑的大厦, 一口气爬到顶楼,敲破窗子。
光涡的一条旋臂就在窗外, 还在缓缓地?旋转着。
裴染踩着窗沿爬出楼外,一只手抓住窗框, 把?身体斜着探向光涡。
无数光点呼地?涌入身体,她整个人一抖。
W忍不住:“裴染, 小心。”
裴染缓了?缓神, 继续撑住, 让更多的光点涌进身体里。
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 光涡又随时可能会?移走?, 一次不多吸收一点, 就吃大亏了?。
她飘飘摇摇的,像只挂在天上的纸鸢。
W催促:“裴染,够多了?。”
无数光点疯了?似的在她体内乱窜,裴染眼前发白, 眩晕得几乎看不清东西, 这才摸索着脱离光涡,爬回楼里。
她坐倒在地?上, 摘下身上的背包, 从里面拿出一大袋小空瓶。
瓶子数量不少,有上回买绿光时留下的, 也有出发前又从贺兰羽那里拿到的,贺兰羽知道她需要小瓶子,一口气给了?她一大包。
裴染让自己的绿光驱赶着,把?疯癫态光点一个接一个地?注入小瓶子里。
转眼瓶子就都装满了?。
这次吸收的光点实在太多,比前两回都多得多。
但是裴染有信心。
绿光一号每一次能吞噬的光点数量都会?增加,它的胃口越来越好了?。
暂时转移到瓶子里一批后,身上剩下的还是不少,头昏眼花,难受到无以复加,裴染索性躺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尽可能集中精神,调动自己的绿光们?出来吞噬光点。
W监控镜头的角度看不见她,有点着急:“裴染,你没事吧?”
“我没事。”裴染说。
W:“实在不行,就做一支抑制剂出来。”
背包里有带过来的针筒。
只要能撑住,裴染就不打算用抑制剂。
抑制剂同样会?抑制绿光一号,让它不能吞噬光点,进入休眠。
已?经没有时间了?,最宝贵的就是时间。
“我知道,”裴染回答,“你怎么会?这么唠叨……要是你真没事可做的话,就给我唱首歌吧……那个喘的。”
W这回没有拒绝。
他真的喘上了?。
裴染头一次听到,有人能把?那么色气的一首歌,唱得忧心忡忡。
黑井中没有日夜,裴染眼花得看不清手环,不知过了?多久,和她预料的一样,绿光一号终于把?体内的光点消耗殆尽。
她爬起来,跨上窗框,又探身到大楼外。
就这样反反复复,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尽可能地?多吸收光点,直到极限,每一次都成功地?挺过来了?。
第?五次的时候,窗外的光涡移动了?。
它旋转着向下飞去,一头扎进下面的地?面里,消失不见了?。
裴染摇摇晃晃地?调出掌中的空气刀,“W,你说另一个光涡,在什么地?方?来着?”
就这样,裴染留在黑井里。
不是在消耗光点,就是在追逐光涡的路上。
饿了?就吃一口压缩饼干,困了?就闭着眼睛养一会?儿神。
W一直观察着她的状态,终于警告:“裴染,你必须要睡一会?儿,这样真的太危险了?。”
裴染自己也撑不住了?,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大厦角落蜷缩起来。
W以为她睡着了?,过了?好一会?儿,却忽然听到她出声。
“W,你说……”
W:“嗯?”
“……反正我们?总是会?死的,”她说,“人类也总是会?灭绝的,宇宙中,没有哪个物种能真的千秋万代,最终的结局都是消亡,那我们?这么努力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她的声音迷迷糊糊的,像是快睡着了?。
W停顿了?片刻,才回答:“那是因为你把?‘时间’当成了?一条自前向后延伸的线,过去的被?抛弃,毫无痕迹,未来汹涌而至。”
他说:“其实不是这样的。
“‘时间’在宇宙中并不具有绝对地?位,它是相对的,你认为它是向前无限延展的,可能只是基于我们?有限的感知。
“如果把?它看做是一个整体,过去、现在和未来同时存在,人类的文明就如同一条项链上的珍珠一样,永远存在,永不消失。你的生命,你所做过的一切,都是这条珠链上最美?的一颗珍珠。”
他的声音就在耳边,一如既往地?温和。
裴染的心中十分安定,沉沉地?睡过去了?。
极光城那边的沉寂信号一直很?稳定,裴染就争分夺秒,专心地?升级绿光。
绿光一号能处理?的光点越来越多,吞噬的能力在以惊人的速度飞快增长。
她追踪着光涡的踪迹,常常被?她逮到的一个光涡的旋臂渐渐被?她吸收得支离破碎,最终,最明亮的光核也开始分崩离析,进入她体内。
绿光一号仍然做不出飞船的能量源,W分析,应该是以它目前的能力,生成能支持星际远途航行的高能量密度的能量源,还有困难。但是它的修复能力却升级得十分迅速。
裴染一直在尝试着用它修复黑井内的各种设备。它起作?用的范围也在迅速扩大,虽然每回仍然只能连续使用两次,时间间隔却在变短,能修复的设备也愈发复杂。
而且也越来越明亮。
到了?第?三天,它已?经像是体内一轮放射着光芒的绿色太阳,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裴染感受着绿光一号,“我有种直觉,它正在告诉我,它可以了?。”
她仰起头,看向黑井半明半灭的穹顶,写下一句简单的话:
【穹顶的照明全部被?修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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