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日?……在小遥峰, 与萧远潮过招的王昶。
薛应挽顾不得其他,循着声音上前,借着树木遮掩, 远远看清了那处景象。
王昶与另一名弟子已然会合,他们?与萧远潮打了一架, 二人身上虽也?有伤痕,却比如今单膝跪地, 只依靠一把却风剑撑着身形的萧远潮轻得许多。
而萧远潮的琉璃玉,竟不知何时落到了王昶手里。
他抛着那块小玉牌, 眼神蔑然:
“在秘境中, 经?验不足, 境界不足,应对妖兽时大?意, 以致被妖兽取了性命, 竟连琉璃玉也?未来得及取出……”
王昶已经?为他安排好了结局,见萧远潮气?力不足,冷冷哼笑一声。
“你一个废。物,有什么资格当宗主大?弟子, 有什么资格继续待在朝华宗, 还令我?在小遥峰丢尽脸面……”
他上前一步,薛应挽暗道?不好,正要起身上前, 萧远潮却在王昶动?作的前一秒骤然爆起。
长剑破风而至, 位置正是他左胸膛。
“你,你是装的……”
王昶显然没料到萧远潮会突然反扑, 吓了一跳,后退数步, 却避之不及即将靠近的长剑,情?急之下,只得捏碎了手中那块琉璃玉。
“干。你*的……”
只来得及恶狠狠骂成这最后一句话。
另一弟子本以为萧远潮必死?无疑,如今他却好端端站在此处,王昶却被传送出秘境,气?愤道?:“你这个杂种,你敢骗我?们??”
他修为并不比萧远潮差,而萧远潮却早已体力不支,当即提剑而上,面上冷笑:“你现在,已经?没有琉璃玉了吧。”
步步皆是杀招,显然是要置萧远潮于死?地。
双剑交碰之声铿锵响起,在闷沉的林中传得极为清晰。萧远潮面容冷肃,坚持与他过招,无半分逃离之意。
逐渐落入下风之时,薛应挽已然赶到,抽出佩剑,拦下了弟子即将落下的一剑。
弟子瞪大?双眼:“戚挽,你,你也?在……”
薛应挽道?:“你与王昶方才?讲的话我?都听到了,之后也?会如实禀报宗门,你们?……诶?”
他话讲到一半,那弟子竟然自己捏碎了琉璃玉先行?离开。
薛应挽愣在原地。
然后转头去?看萧远潮。
对方受伤没有他想象的重,那两人显然是知晓萧远潮一月前才?被宁倾衡伤过,按以往来算他定然没有恢复,才?敢如此大?胆。
的确,在秘境中杀人,再将尸体随意丢弃到哪处,是最划算不过的事。
若是门中问起,便说?从没遇见过。
又能?如何?
倘若今日?没有薛应挽出现,萧远潮精疲力尽,又无琉璃玉在手,怕是逃不开这一遭。
这弟子等出了秘境再与王昶串通对上话语,萧远潮的死?就当真成了一个意外。
当然,他也?不想揭露,方才?萧远潮那一招,也?同样是想要置王昶于死?地的杀招。
薛应挽回头去?看,萧远潮已然收起却风,靠坐在树下打坐。
“还好吗?”他问。
“他们?在宗门就看我?不惯,想对我?下杀手很久,一直没有机会。”萧远潮平静道?。
“你不害怕?”
“难道?害怕,他们?就不会来继续杀我?吗?”萧远潮道?,“看不惯我?的人太多,又何止他们?二人,就算你现在想要杀我?……”
他顿了顿,还是止住话语。
抬起手,擦去?嘴边血迹。
薛应挽同样装作没听到那句话,收剑坐在他身侧,取了丹药放到萧远潮手中。
萧远潮不再抗拒,毫无怀疑地吃下丹药。
“也?不知道?他二人先离开秘境,会对长老?说?什么。”薛应挽随口道?。
“扭曲一下事情?经?过,把过失都推在我?头上,也?许会讲是我?对他们?记恨已久趁机下手,”萧远潮还是语调平平,无甚波澜地讲,“也?许还会说?,是我?欺瞒了你,让你一起撒谎。”
“你是戚长昀的徒弟,他们?不会想将你拉下水,只要怪我?就好了。”
“这样假的话语,长老?怎么会信——”
“假不假不重要,对象是谁,才?更重要,”他撇开一点眼神,望着一片黑暗,不见五指的远处,“朝华宗内,很多人希望我?离开。”
已经?习惯如此,就不会在意那点对或错了。
萧远潮仰起头,后脑勺靠在树干上,他额间也?有血,脸上也?被剑擦破了皮,更不用提肩头与手臂的伤。
山间晚风寒凉,却难得令他静心片刻。
薛应挽熟练地替他上药,看到萧远潮缓慢闭上的双眼,问道?:“你困了吗?”
“有一些。”他说?。
“那休息吧,其他的事明日?再说?。”
萧远潮点点头,他呼出一口气?,想在树皮伤寻个没那么硌着脑袋之处,薛应挽已然扶着他肩头,将人放到了膝上。
蓦然接触到柔软肥腴的腿根软。肉,萧远潮身体一僵,薛应挽却已经?寻了个舒服的方式坐着,说?道?:“你受伤了,今晚我?来守夜。”
“你,我?……”
萧远潮耳根有些发红,面上发热,好在暮色昏暗,不会被发觉。
薛应挽将他当做伤者,动?作十分自然,并未觉得何处不对,萧远潮长呼出几口气?,也?不再继续纠结。
可他实在贪恋这样的温软。
王昶和那个弟子没有说?错,他的确没有母亲,自然也?从未有人对他如此体贴温柔。
半梦半醒之际,薛应挽听到萧远潮问他:“明天也?一起结伴而行?吗?”
“一起走,会好一些,也?不会再出现今天的事。”薛应挽迷迷糊糊地嗯声。
听到这句承诺,萧远潮似乎也?才?安心下来。
这些年,他一直很难入睡,纵然睡着,也?时常被不间断的噩梦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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