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寂静,天降甘霖。
零星几颗星星点缀的夜空,忽然飘起了雪。
京城的夜晚也灯火弥漫,霓虹闪烁,千千万万的人们在温暖的梦乡中熟睡着,雪花静静飘落。
无人知晓,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里,有一个踽踽独行了快数不清年月的男人,于长久的黑夜中终于捕捉到了一点光亮。
哪怕是虚幻的,南柯一梦也不重要。
星星知道,月亮知道,遍布京城的霓虹灯知道,吹过的风知道,夜空徐徐飘落的雪花知道。
静静躺在床上睡着,被眼泪浸湿了手的女孩也知道。
这是他走在绝路尽头上的柳暗花明。
傅砚舟来到南恩寺山下的第一天,雪还在不疾不徐的飘落着。
连绵不绝的山被雪白覆盖。
大雪封了路,往日还算热闹的村子一片静悄悄,晨起叫钟的鸟儿也不再出来追逐。
只有那么一两只落在挂满了雪白的梢头啄着羽毛。
圆圆的、黑黑的豆子眼睛奇怪的看着那个停在被雪覆盖的青石阶梯边的男人,黑色大衣垂落,一步一叩,一步一拜,风雪沾染了他的膝盖,掌心。
呼出的热气变成雾,掌心的温度将雪融化成冻人的水渍,西装裤蹭上藏在雪下的枯叶。
他变得狼狈,睫毛上落着雪花,头发、肩膀也落上薄薄的一层,他垂肩低头叩下时,雪花簌簌坠落。
寒风吹过,冬天雪地,毫不留情的蚕食着他的体温。
傅砚舟并不在意这些,一步一步,坚定虔诚的向上叩。
他的大衣口袋里仔细的收放着今天要为姜泠系在树上的祈福带。
青石台阶上篆刻下他留下的痕迹。
不过片刻,又被重新落下的雪覆盖到看不见。
九百九十九级青石阶,每日徒步上去只需要半个小时,今日山间雪雾交融,看不出时间变换。
男人向上叩拜的速度渐渐迟缓下来,却始终没有停滞。
本就暗淡的雾蒙蒙的天色逐渐变得更加昏沉,零星的两三只鸟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归巢。
不远的小村庄的烟囱中升起袅袅炊烟。
暮色悄然无声沉临。
傅砚舟叩到最后一级青石阶,天色已经漆黑的看不清。
手机在低温下一格一格耗损着电量。
用来照明的光亮在此刻显得格外清冷孤寂。
他站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冰凉到几乎已经失去知觉的掌心撑在膝盖上,静了几秒,轻呼出一口气。
抬头看向安静矗立在黑夜雪雾中的南恩寺。
缓慢的向前走。
他的膝盖因为长时间的叩拜已经僵硬,每一步弯折都牵扯着冷痛,这使他走路的动作看起来有些不自然。
短短不过十步的距离,他走了许久。
还好,没有错过闭寺的时间。
傅砚舟想,他今天的祈福带还没有系上去。
负责关闭寺门的小僧人从寺中朝外探了探头,看到夜色中模糊的身影时吓了一跳。
他举起灯,认真的看了看,惊讶的出声,“傅先生,是你吗?”
整整一天没有开口说过话,傅砚舟没能立刻发出声音来,过了一会儿才嗓子干涩道,“是我。”
顿了顿,他又说。
“抱歉,来的有些晚,打扰了。”
“没关系没关系。”小僧人连忙说,侧身请他进来。
傅先生是常客,为寺里捐赠过许多香火钱,小僧人知道他每天都会来拜,只是意外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
差点就要锁上寺门了。
他打着灯给傅先生照明,同他说话,“还以为您今天不会来了,没想到这么晚了还过来。”
傅砚舟说,“有点事。”
这个时候正是寺里的僧人晚修的时间。
往日这时候傅砚舟已经离开了,小僧人解释道,“其他人在做每天的晚修,您还要去大殿吗?”
“我先去树下。”傅砚舟没让小僧人继续陪着他,“您去忙您的,别因为我耽误晚修时间。”
小僧人走后,他来到许愿树下,先是在大衣上擦了擦手,口袋里的祈福带也被雪水浸的有些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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