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梧桐树影爬上她雪白的后颈,将那颗朱砂痣切割成两半。
西关村创业大街的违建房里,五台组装的586电脑昼夜轰鸣。
周大勇从东北发来的二手内存条泡在脸盆里除锈,苏晚晴蜷在主板包装箱上吃泡面,细高跟挑着断掉的IDE数据线晃荡。
"水木那帮孙子又在挖人。"她把泡面汤泼向窗外的槐树,油花在玻璃上画出不规则的拓扑图。
张煜突然从电烙铁青烟里抬头:"把教育系统的标书给我,明天约处长在莫斯科餐厅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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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和医院住院部的阳光房飘着中药味。
李晓燕教病友用笔记本电脑打字,枯瘦的手指在触摸板上画出颤抖的轨迹:"这是删除键,能抹去所有痛苦记忆。"
张煜抱着戴尔服务器机箱进来时,输液架上的葡萄糖瓶子正滴落最后一滴液体。
苏晚晴的香水味残留在他的毛衣领口,李晓燕突然剧烈咳嗽,痰盂里泛起带着桦树茸碎屑的血沫。
京城饭店套房的羊绒地毯吞没了所有足音。
苏晚晴裹着浴袍推开浴室门,湿发在阿玛尼西装上洇出深色水痕:"红森资本要投八百万美金,条件是撤掉教育系统的单子。"
张煜的钢笔尖戳破并购协议,墨迹在"李晓燕医疗基金"条款上晕染成乌云。
窗外长安街的车流汇成金色长河,恍惚间他看见十四岁的自己骑着二八自行车,车筐里装着从冰窟窿捞出的冻鱼。
千禧年前夜的绿皮火车穿越太行山脉。
苏晚晴蜷在硬座车厢连接处,貂皮大衣下露出冻红的膝盖。
张煜将热水袋塞进她怀里,触到腰间冰凉的玉坠:"为什么选教育系统?"
"那年你在锅炉房修收音机,"她呼出的白气在车窗凝成冰花,"手背的冻疮和我父亲在硅谷修示波器时一模一样。"
列车突然颠簸,她的唇擦过他结痂的虎口,带着薄荷润唇膏的凉意。
新学期首日的未名湖尚结薄冰。
张煜看着苏晚晴在博雅塔下与风投经理握手,香奈儿套装在晨光里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她的高跟鞋踩裂冰面时,周大勇的越洋电话传来李晓燕手术成功的消息。
机房服务器突然集体死机,代码瀑布流在二十台显示器上倾泻。
苏晚晴扯开衬衫领口,玫瑰纹身在静电火花中妖冶如生:"有人在系统里埋了逻辑炸弹。"
她咬破指尖在键盘上输入十六进制代码,血珠在回车键上绽成桃花。
苏晚晴的雪纺衬衫总沾着电烙铁的青烟,她在实验室养的多肉植物死在奔腾处理器的散热口。
张煜的帆布书包里永远装着三样东西:李晓燕手抄的C语言笔记、周大勇寄来的冻疮膏、苏晚晴落在机房的紫水晶耳坠。
海淀图书城的盗版书商认识苏晚晴的细高跟声响,她能用《红楼梦》包着走私的Java编程手册交易。
张煜在硅谷大佬的饭局上见过她喝茅台,酒液顺着锁骨流进玫瑰纹身的沟壑,像给刺青喂血。
协和医院走廊的挂钟永远快三分钟,李晓燕在化疗间隙编写的计算机教材,成了县教育局的指定用书。
当未名科技在纳斯达克敲钟时,周大勇的网吧正播放手术室监控画面——李晓燕戴着呼吸机教孩子们敲下第一行"hello world"。
1999年秋,张煜踩着未名湖畔的薄霜走向理教楼。
怀里的IBM ThinkPad还残留着昨夜苏晚晴的香水味,混合着机房特有的焊锡气息。
晨跑的女生们裹着鹅黄色运动服掠过,带起的风掀开他夹克口袋里的病历单——李晓燕的最新血常规数据像一串诅咒的代码。
推开307机房的铁门时,苏晚晴正蜷在惠普服务器机箱上小憩。
真丝睡裙滑到大腿根部,小腿肚上还沾着昨夜调试电路板的松香。
晨光穿过百叶窗在她脸上切割出明暗条纹,睫毛在青灰的眼睑投下鸦羽般的阴影。
"清华的人破解了我们的中断协议。"她突然睁眼,脚踝银链撞在金属机箱上发出清响,"我需要你重写BIOS里的校验程序。"
张煜的指尖刚触到键盘,寻呼机突然震动。
周大勇发来的东北方言带着乱码:"李老师咳血昏迷,速归"。
苏晚晴的指甲掐进他手腕,玫瑰纹身在白炽灯下泛起妖异的红:"做完这个模块,我给你订最早航班。"
T82次列车穿过山海关时,张煜在硬座车厢连接处啃着冷掉的煎饼果子。
对面座位的老者抱着牡丹牌电视机,雪花屏里正重播《还珠格格》。
车窗倒影中,苏晚晴送别时的红唇印在咖啡杯沿,像枚封印的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