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正要说话,忽然听见脚边的枯叶下传来“咔哒”一声。她低头一掀,竟翻出一截碎裂的人骨,骨上还裹着半块灰蓝色的布角,隐隐可见“汾”字的残笔。
她脸色顿变,将骨头踢远,喉头发紧:“这里……是个乱葬岗?”
靖如玉听见,脸也白了:“那我们……”
“比起继续赶路,还是在这儿待着更安全。”叶知卜淡淡道,“世上本无鬼,是人心里有鬼。”
李生缘回头看了一眼那口静静躺着的棺车,目光沉沉。
他忽然低声开口:“有不焕保佑着,没事儿的。”
风穿林而过,吹得枝头沙沙作响,落叶似鬼影翻飞,刹那间,仿佛整个林子都屏住了呼吸。
叶知秋舔了舔发干的唇,低声道:“何时能回家......”
没人回答她。
天地之间,唯有寒风与恐惧还在悄悄滋生。
林中死寂沉沉,仿佛连鸟雀都在地裂的轰鸣之后,躲进了地底,不敢再现踪影。
江远山趁喘息间绕过林边,看了一圈地势,回来时皱着眉头道:“再往前二里,就是一片塌陷地,官道全断了,左侧是绝壁,右侧塌成了泥沼,根本无法通行。”
李生缘闻言,目光向北沉沉望去,似乎能透过林木望见那一带山坳的混沌与断裂。他攥了攥拳,又松开,喉头滚了两滚,终究低声道:“那只能回汾阳了。”
“还回去?”靖如玉闻言抬头,眼里带着不可置信,“那地方……已经不是人住的地方了。”
叶知秋轻轻抱紧乌花,像是要将她彻底包裹住,沉声说:“可前路断了,就算想走也走不了,回汾阳,至少有水喝,不至于大家都死。”
“也只能是回汾阳了。”叶知卜点头,“汾阳城破败,但一定有人生还,人不可怕。这林子里藏什么,我们却一无所知,这个比较可怕。”
“可怕?”江远山皱起眉,“你是说——林子里会有大动物?”
“嗯。”叶知卜目光阴沉,“你看地上的爪子,不出意外,是野狼。”
众人沉默了一瞬,风将乌花的发丝轻轻吹起,她靠在靖如玉怀里,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看了看前方,哑声道:“我能回去。”
这一句话,像一把针,狠狠扎进每个人心里。
李生缘猛地站起身来,走到马前,手按在缰绳上,低声道:“那就回去。”
江远山上前,沉声道:“一起回。”
“我驾棺车。”叶知卜走到一边,默默将车辕整理好,“你们两个护好她们几个。”
靖如玉低头看了一眼乌花,轻轻将她放在车里,替她盖好毯子,自己随后缓缓爬上了车,没有多说什么。
阳光从林缝间漏下来,照在那口粗糙却安静的棺车上,仿佛替那沉睡其中的魂魄披上一层柔和的金光。
一行人再度启程,方向却掉了头。
回汾阳。
地仍在暗暗震颤,大地的咽喉尚未合拢,但他们不再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