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么?”江远山终于开口,声音哑得像压着石头,“还是要怎么处理?咱们如果带他回并州,就得赶紧去买口棺材。”
李生缘红着眼:“再难也要带他回家。”
“带回去吧,瘟疫退了,这个毒也不会传染。”叶知卜站了起来。
山寂静。金不焕的尸身静静躺在那里,似是睡熟了,只是梦里再也不会醒来。他的刀,静静地贴着他的手臂。那刀,是他放下的,如今,那仇,却在别人心里迅速升起。
马车缓缓滚动,车轮碾过碎石,发出低低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山路上显得格外沉重。
马车里光线幽暗,一盏油灯挂在车厢顶,灯火摇曳,映出人脸一明一暗。
金不焕的尸身被草席包好,放在车厢一角,他的脸已经擦拭干净,眉眼清朗,仿佛只是睡着了,不知自己再也醒不过来。叶知秋望着他,眼神不再愤怒,反倒透出一丝茫然。
她手上还握着水袋,刚才亲手为他擦脸的触感还未散去,那脸庞曾那样生动、鲜活,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挑,眼睛像两道月牙。如今,却再没有气息了。
乌花缩在她怀里,小小的身子一颤一颤地哭。叶知秋低下头,温热的气息落在乌花发顶,轻声哄着:“别怕,花儿别怕……我们已经有了解药,病也退了,你很快就能痊愈了。”
可她知道,乌花害怕的不只是病。
“金兄……他再也不会醒了……我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乌花的声音软软的、哑哑的,像梦里传来的。
叶知秋的心一紧,低声应了句:“嗯……他只是睡了。他太累了,救我们太多次,这次……终于累倒了。”
乌花抬起头,眼泪糊着小脸,鼻尖通红,“可……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他。”
叶知秋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更用力地将她搂进怀里。车外的风吹得帘子飘起一角,露出黄昏灰蓝的天,群山沉寂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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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江远山骑马紧随马车之后,目光始终盯着马车车门。他知道,里面的三个,是他要拼死守护的人。金不焕的死,让他懊悔不已,他恨自己当初不够坚持,如果他再多查查,就一定能知道张氏的身份。
而叶知卜则沉默地骑着马走在一旁,他刚才亲手帮着将金不焕抬进车厢,手掌还记得那具身体的冰凉与沉重。他眼里没有泪,只有一道道推演的逻辑线在脑海中交错翻滚——张氏、神鹫、毒药、解药、仇恨……这一切不可能就此结束。
“我不会让你白死的,”叶知卜低声说,像是在对金不焕说,也像在对自己说,“这个仇,我早晚得给你报。此生,必杀尽神鹫余孽。”
李生缘则远远走在队伍前边,他独自策马,一言不发。风拂过他的脸颊,吹不散他心头的沉痛。他是一个信佛的人,也知道因果轮回、冤冤相报,但他心里仍在滴血。
他想了好久,都不知道该如何向嫂子开口,更不知如何说出那句“你等的那人,回不来了”。
暮色降临,一行人宛若过河孤舟,在山路中缓慢前行。
马车内,乌花终于哭累了,在叶知秋怀中沉沉睡去。叶知秋打开窗,看着窗外的天,忽然低声道:
“金兄,对不起,我不该给你甩脸子,谢谢你因为行谨包容我。”
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只是马车上的那盏风灯,悄悄地摇了摇,像是回应了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