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尧没再追究她这个,只又多看了几眼顺哥儿。本来就是碰上了这孩子,才把春景叫住了,想看看这小崽子到底长个什么样子。
结果他刚看了会,顺哥儿突然冲他笑起来,出声道:“啊啊啊……”
一边“啊”,一边还有往他身上扑的架势。
李知尧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不过心底竟忍不住生出了些奇怪的感觉。不知哪里来的亲切感,他竟觉得自己有点喜欢这小崽子。长得怪好看,好像也喜欢他,笑起来叫人心软。
他问春景:“他在说什么?”
“……”
春景一脸为难,心想她哪知道六个多月的小孩在说什么,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但还是硬着头皮胡编了句:“哥儿在给王爷请安呢。”
李知尧又问:“他叫什么?”
春景认真道:“回王爷,学名没取,乳名单一个‘顺’字,叫顺哥儿。”
李知尧又看了看顺哥儿,越发觉得合眼缘,大约是与他母亲长得像。当然,也因为这小崽子喜欢他,看着他便乐呵呵地笑,要往他身上贴。
他原本以为,自己看了这孩子必是会怒气冲天,会忍不住要杀了这娘儿俩,所以一直避着不看。结果这会儿不但一点怒不起来,反倒叫这娃儿弄得心情很好。
心情虽忍不住地好了起来,但他也并不会伸手抱顺哥儿。他也不会逗孩子,只从腰包里摸出一块金子来,往顺哥儿手里一塞,说:“赏你的,比你娘乖。”
春景和李知尧正面接触的机会并不多,对他的了解全部来自朝雾和李妈妈的嘴。这会儿她暗暗偷瞧了李知尧一眼,只觉得他也并不是全没人情味。
见顺哥儿把金子攥在了手心里,春景忙又道:“谢王爷。”
李知尧看看她,忽又说:“回去跟她说一声,今天我到你们院里去。”
春景先愣了一下,忙又接上:“是。”
等她抱着顺哥儿离开了后花园,心跳还是极快的。把顺哥儿抱回院子里,看到朝雾正歪在软榻上看书,直接过去说:“夫人,我在后花园碰上王爷了。”
朝雾听了这话,神色一凛,忙从软榻上坐了起来,紧张道:“哥儿怎么样?”
春景到她面前的杌子上坐下,气喘吁吁的,“说来也真是怪极了,王爷见着哥儿不但没动怒,还问了哥儿的名字,并赏了哥儿一块金子。”
朝雾还是吊着一颗心,蹙眉看着春景,“这是为什么?”
春景想了想,“许是哥儿喜欢他,见了他便先笑了,要他来抱。俗话不是说么,伸手不打笑脸人。我瞧他开始冷着脸,后来见哥儿冲他笑,就没那么冷了。”
朝雾不相信,心里仍然满是不安,低眉自我揣测道:“不可能,他不是这种人。”
春景看着朝雾,让她思想片刻,又对她说:“他还说了,今晚上到我们院里来。”
朝雾眉心蹙得更紧,抬起目光看向春景:“他到底想干什么?”
春景默一会,晃了下手里的拨浪鼓,揣测般小声道:“兴许……王爷并不像您想的那样坏呢……”
朝雾垂下目光,“是不像我想的那样坏,而是我比我想的坏多了……”
春景懵……
她不知道晋王到底是不是真有那么坏,坏到冷血无情,但依她今日所见,他对顺哥儿的喜欢不像是装的。但也可能是她不会识人吧,所以也就不说什么了。
她家夫人最了解晋王,应是没错的。
***
朝雾从春景那得了那些话以后,就一直忐忑不安。
她最怕李知尧突如其来的不动声色,更怕他突如其来的好。
虽然在她精心伺候下,他这几天对她态度确实好了不少,让她轻松舒服了许多,但这并不足以让他喜欢顺哥儿。如果他不是在盘算设计什么事情的话,他这样的表现是完全说不通的。
朝雾不知道他想干嘛,便就一直吊着一颗心。
想着见了面,试探试探再说。
到了晚上,如春景所说,李知尧真过来了。
在这边和朝雾一起用晚饭,让朝雾伺候了梳洗,再与她一起歇下。
虽然李知尧看起来没有什么不正常,但朝雾的心也一直都没有放下。她一边提防他一边小心试探,想弄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
然而李知尧一点破绽都没有,表现得有首有尾,一直到歇下睡觉,朝雾主动送吻要伺候他,他还拒绝了说:“你这身子还没好,过两日吧。”
他这个样子,更让朝雾觉得不安了。
她闭眼躺在他身边,一整夜都没睡着,只觉得又要大祸临头。
李知尧这一整夜却睡得极为踏实,早上起来的时候心情也不错。起来后便让朝雾伺候他梳洗更衣,几天没要她伺候了,这会儿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了被她伺候的感觉。
顺哥儿就在屋里,他不特意去看,但偶尔会往摇篮里瞥一眼。
不露痕迹的,谁也不让瞧出来。
那小崽子不睡觉的时候不是在“啊啊啊”,就是在“哒哒哒”。
声音软软糯糯的,听起来挠人心窝子。
他自己也闹不明白,他怎么会不受控制地喜欢这个小崽子?
不管这小崽子在做什么,都觉得是在他心上挠痒痒。
然心里虽这么想,李知尧面上并不表现出来。
好像他贱一样,上赶着要给人当爹。
朝雾伺候完了李知尧,那边春景和秋若又过来伺候她。
秋若铺床去了,春景去柜子里找衣裳给朝雾换。
找到了衣裳正要关柜门的时候,忽听到李知尧说了句:“等一下。”
不知道他在说谁,屋里三个人一起定住了动作。
而李知尧没再出声,直接走到春景旁边,冷着脸叫她让开,自己伸手进柜子里,拿出一双白底黑面布鞋来。
朝雾看到李知尧拿出那双鞋,后背瞬间就凉透了。
那是她给楼骁做的鞋,自从做好放进柜子里后,就再也没拿出来过。她原本打算就这么收着了,万没想到,会被李知尧看到并翻出来。
她现在是他的女人,却在自己柜子里藏着别的男人的鞋,这是在赤-裸-裸挑衅他的尊严。他可以不问她心里是不是装着别的男人,但绝不会允许她这么明目张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