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溪觉得不可思议,愣是没找到合适的话去说。
小七知道她会震惊,她家这样的情况在本地村子上常见也不常见,常见是谁家都想要个儿子,不常见是因为他爸妈比较倒霉,生到第八个才是男孩。
小七低下头来,摩挲自己的手指,“没办法,我们那里都重男轻女,不生到男孩就会觉得低人一等。我赚的钱留下自己的生活费,剩下的都得交回家里,因为弟弟要花钱。”
这种现实又复杂的问题奚溪接触得不多,她目视前方,观察路况,说一下自己的看法:“你可以选择不给的,尽到赡养的义务就行。你和你的六个姐姐们,也不欠你弟弟的。”
小七摇头,“不给会被骂死的,一个村子的人都骂你,不敢不给。”
这个话题起得很轻松,没想到会牵扯起来重男轻女这种现实的话题,而且还这么极端让人理解不了。
奚溪没有过这种生活经历,和小七也只是偶然聊起来的,没到小七需要她给意见或者让她给帮助的时候,所以她也就没多说,语气言辞中肯地答了几句,就没再深聊下去。
她小心开车,载着小七去到和设计师预定好的地点,停车上楼去和设计师碰面。
见了面的客套是必须的,握手拥抱客气地聊一会,说的都是几天没见又变漂亮了变帅了之类的话,让彼此高兴。
说着话就去看...礼服,设计师让助手把礼服拿下来给奚溪试穿。
之前都试过很多次,所以在试穿礼服上没有太大问题。
奚溪没要设计师的人帮忙,让小七进试衣间帮她换。
她知道今天要来试礼服,所以提前准备了一下,没有穿内衣,而是在出门之前就用了胸贴。
现在换衣服也不麻烦,直接把身上的裙子换下来就行。
试衣间很大,沿墙是一整面的镜子,头顶平板灯洒下来的灯光很白白亮。
奚溪脱下身上的裙子挂起来,过去在小七的帮助下穿礼服,礼服穿到一半的时候,她觉得头顶的灯光闪了一下,在她眼睛上晃过去,晃得她神经莫名一紧。
奚溪抬头往顶上亮着白光的平板灯看一眼,问小七:“这灯闪什么?”
小七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小心地捏着礼服往她身上穿,“没有啊,一直很亮,刚好镜子里也看得清楚。”
礼服穿上了身,小七帮她拉后面的拉链,一点一点拉上去,最后帮她把大拖摆抱在怀里,笑得很开心地说:“太美了,奚溪姐,出去看看吗?”
奚溪又抬头看一眼头顶的灯,心底隐隐生出一点不安,但说不清为什么。
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拍戏太累了,她抬手捏一下眉心,在小七的帮助下出试衣间。到外面的镜子前,小七把礼服拖摆放下来,仔细整理开,站到一边和设计师一起欣赏这件美丽夺目的作品。
主要还是,穿婚纱的人漂亮,哪怕现在只是化了一点点淡妆,也完全撑得起礼服。
奚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长发柔顺地垂下去,直到腰际,身上的婚纱梦幻漂亮,完全是她想象中的样子。
从设计师出设计图开始,就是她亲自参与的,虽然手工上她没有出过力,但在想法上给了很多可行的意见,所以才会有这样一套婚纱。
小七在一旁看得羡慕又开心,开心是因为她的老板终于可以如愿以偿穿上婚纱嫁给自己一直想嫁的人了,羡慕是因为,她这辈子大概也就这回碰一下这样的婚纱,这一辈穿不上,下辈子也穿不上。
这样的衣服,也只有她老板这种公主级别的人物能穿吧。
奚溪穿着婚纱,和设计师又交流了最后一点想法,再改动小小的一点细节,就可以确定完成了。
和设计师交流完之后,她松了口气,还叫小七帮忙。
小七过去帮她抱起拖摆,跟着她再回试衣间。
进了试衣间把婚纱脱下来,小七把下一套要试的礼服拿过来,再把这一套婚纱拿到一边。
这一套虽然也不是那么好穿,但比起拖摆很大的婚纱还是轻便了许多。
小七一边帮奚溪换衣服,一边在心里想,有钱就是好。几乎每次奚溪穿高定礼服时,她心里都有这种感叹,因为衣服价钱高得吓人,还不是有钱想穿就能穿到的。
而这一次,感叹最深。
奚溪没管小七在想什么,她在把第二套礼服穿到身上的时候,只感觉头顶的灯又闪了一下,莫名有种恐怖片的氛围。
心里之前有的隐隐不安突然被放大,心跳也在瞬间快了起来。
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感觉很难受。
小七在帮她拉好拉链的时候才发现她脸色难看,而她正在仰头盯着头顶的那盏灯。
小七不知道奚溪怎么了,自己往灯上看了看,没觉得有什么毛病,疑惑地问她:“奚溪姐,你怎么了?这灯没有问题啊。”
小七越说没有问题她突然就越觉得有问题,这种感觉也越来越强烈,甚至心底冒起丝丝寒意。
不一会,连指尖都寒了起来,让她忍不住想缩起身子。
她穿着礼服站着没动,目光仍然盯着那盏灯,低声说了句:“不...知道,心里好慌。”
“可能是被自己美得眩晕了吧。”小七话语轻松,“出去吗?”
出去吧……
话到嘴边没说出来,奚溪想移开视线的时候发现移不开了,然后头顶的灯突然爆开刺目白光,伴随一段高频声响,瞬间把她包裹进了爆炸的氛围中。
白光之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还有让人难以忍受的耳鸣。
和那道晴天闪电给她的感觉是一样的,她失去了意识,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在奚溪毫无预兆闭上眼倒下去的那一刻,小七被吓得连忙伸手去接她,叫她几声发现她是真的晕了,连忙慌得叫设计师。几个人进来帮忙,把奚溪抱去外面沙发上坐下来。
设计师用英语问小七怎么回事,小七完全听不懂,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连忙掏出手机给andy姐打电话。
andy姐听她说话也听得稀里糊涂的,很着急——
“突然晕了?”
“一点预兆都没有?”
“严重吗?”
“不知道?”
“稳住,别慌,叫救护车。”
小七打了叫救护车的电话后就紧张地守在奚溪旁边,在场的其他人也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根本不敢乱动。
设计师倒是去探了奚溪的鼻息,用英语说:“应该没事,可能只是太累了。”
小七也听不懂他说什么,她也在默默祈祷,希望她家老板只是休克一段时间,没有其他问题。
救护车到的很及时,抬人上车,小七跟上去。
随行的医生看了看奚溪的身体状态,问小七:“怎么晕倒的?”
小七解释:“就很突然,上一秒还好好的,突然就晕了。哦,在晕倒之前,看了一会灯。”
“看了一会灯?”医生疑问一句,跟看灯能有什么关系?收起检查器具,“呼吸正常,心跳正常,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好像睡着了,到医院再看吧。说不定都不需要看,一会就醒了。”
小七不懂,但她还是满脸担心,然后沉重的心情被抱着的链条小包里的手机打断。
她伸手进包里摸出手机,是曹砚给奚溪打的电话,她接起来放到耳边,听到曹砚问:“试得怎么样?满意吗?”
小七声音里有点哭腔,“少爷,奚溪姐晕倒了,现在正在救护车上去医院。”
听到这样的话,曹砚的声音瞬间紧张起来,当然问小七怎么回事。
小七把事情跟曹砚再解释一变,说的还是那几句,然后把医生说的话也传达给了曹砚,再告诉他是哪家医院,就挂了电话。
奚溪被推进医院做检查,整套检查做下来,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大毛病。
至于为什么昏迷,医生总是能找到合理的理由,可能是太累了,大脑缺氧,还有贫血,都可能导致晕厥。说完可能的原因,然后说的就是,太瘦了,这么节食不出毛病才怪,得多补补。
至于什么时候醒,说不准,只能先用药。
其他的,得留院观察观察等醒了再说。
曹砚听完医院的检查结果后就在病房里守着奚溪,没有在情况不明的时候告诉家里其他人知道。
虽然听医生说了没什么大问题,但他看着奚溪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无力感还是不受控地一点一点漫上心头,直至把整个人都包裹住。
他突然很害怕,脑子里不断地冒出来他从来没想过的一个问题——如果她不在了,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