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知道,现在退一步,就是死。
而唯一的出路,只有活着——穿越痛苦、穿越黑暗。
又是一声沉闷的爆响,夹杂着短促却凄厉的惨叫。
鲜血夹杂着破碎的残肢溅落在魔法阵边缘,一名战士倒在地上,连骨骼都在高热中化作碎屑。
八人变成了七人。
空气中弥漫着灼热与血腥味,每一口呼吸都仿佛灌满了炽热的灰烬。
剩下的七人无不咬紧牙关,眼中露出绝不屈服的凶光。
他们开始做出反应,不再任由附魔武装肆意吞噬体内的气力。
每个人都在死死地压制气力的流动,与身上那套吞噬欲望极盛的黑暗武装展开无声的博弈。
安格双目微阖,心神沉入体内。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黑暗武装还在贪婪地吸收他的气力,就像深渊中垂下的藤蔓,死死缠绕着他的力量源泉。
可随着他逐渐减缓气力的输入,黑暗武装开始变得不安,吞噬的力道骤然增强,仿佛要将他体内的每一缕气力都一口吞尽。
然而,安格早有准备。
他的气力运行精密如丝线交织,即使吸力暴涨,也没有丝毫混乱。
他稳稳地控制住流速,如水滴穿石般持续而不间断地注入,既不激怒黑暗武装,也不让它吃得太饱。
片刻后,他感受到武装开始趋于平稳,原本狂暴的吸力逐渐缓和下来,像一头被驯服的猛兽,伏在他的身上沉沉喘息。
他睁开眼,余光扫过其他几人。
虽然没人开口,但从他们稳固的气息和渐趋平静的动作中,安格判断,他们也成功控制住了附魔武装的吸力。
正当空气恢复片刻安宁时,异变再起。
没有任何征兆,七人身上的黑暗武装陡然一震,一股极其强烈的精神波动轰然炸裂,仿佛一道无形的巨浪,从附魔武装中喷薄而出。
安格脑海猛地一震,眼前景象瞬间变幻。
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中,中央是一个祭坛,数百名面容痛苦的人被钉在石柱上,鲜血沿着沟槽流向祭坛核心。
哭喊、诅咒、哀嚎、恐惧如潮水般涌来,整片空间都在死者的情绪中颤抖。
他看到附魔武装高悬祭坛之上,如饥似渴地吞噬着下方人群的灵魂,仿佛那是一场盛宴。
愤怒与悲怆如同洪流涌入脑海,冲击着安格的精神。
可他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像是按下了一道沉重的开关——将这些情绪隔绝在外。
他没有去阻挡精神波动,而是选择顺势而为,让它席卷而过,如潮起潮落之后,神志依旧清明如初。
“这不是我该沉沦的情绪。”他心中默念。
睁开眼时,身周只剩五人。
他斜眼望去,有一名战士倒在地上,眼神空洞、表情扭曲,鲜血自他们鼻孔、眼角流出,显然是精神完全崩溃。
剩下的几人,脸色苍白,但眼中没有一丝动摇。
他们像是被强行剥离了某种情绪,变得更加沉默而冷漠,仿佛连成功的喜悦都被精神的冲击洗去。
安格亦不动声色,脸上刻意保持着阴沉肃杀的表情,仿佛刚才的精神冲击对他也造成了难以承受的打击。
“这次不错,居然成功了六人。”
那名带着刀疤的魔法师缓缓走近,声音中听不出情绪,但目光中显然多了一分认可。
他环视四周,视线在六人身上逐一扫过,随后向其他魔法师命令道:
“把这收拾干净。”
很快,学徒们忙碌起来,将残余的血肉收拾一空,那几件被失败者穿戴过的附魔武装则被小心收起。
“这些附魔武装要重新献祭后才能使用。”一名年长的魔法师低声说道,神情间带着敬畏。
随后,带刀疤的魔法师走到六人面前,目光落在每一人身上,低沉道:
“好好适应你们的黑暗武装,等它与你们完全融合……就是你们挑选‘梦魇’的时候。”
他说完,便挥手示意其他魔法师带他们离开。
安格随着队伍缓缓行走,脑海中却回响起另一名魔法师在他们背后低语的声音:
“穿戴黑暗武装,再结合梦魇,这六人……将拥有比肩二级大战士的力量。”
那话音虽远,安格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心中波澜不惊,脸色依旧冷淡。
可在那沉静之下,一股战意正在涌动——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已被彻底打开。
黑暗武装仿佛在打开了某种通道,无尽的黑暗之力自虚空深处缓缓通过黑暗武装注入安格体内。
因为黑暗武装的过滤,他没有感觉到痛苦,反而感到力量在一点点填满躯体,骨骼、血液、乃至精神,仿佛都在升华。
当他们被分别带到单独的休息室时,领路的魔法师语气已经变得小心谨慎,甚至在离开前微微鞠了一躬。
这一变化,安格没有忽视。
他已意识到,他们六人,已被当作不同于“预备役”的存在来对待。
进入房间后,安格没有立刻休息。
他盘膝而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
体内的气力在黑暗之力的刺激下疯狂膨胀。
他能感觉到,每一寸肌肉都在强化,连心跳都多了一丝沉重的厚度。
他不知疲倦地运转气力,引导它融合黑暗之力,一丝不乱地锤炼着身体与精神。
这一坐,就是整整一夜。
当他再次睁眼时,体内的气力已经饱和到了极限,像是再往水中滴入一滴墨汁都会溢出。
而身上的附魔武装,似乎感应到了这一状态,原本如潮水般涌入的黑暗通道,也在这一刻悄然关闭。
安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如铸铁般沉稳。
他的气力已达极限,而魔力,也在黑暗力量的潜移默化下悄然增长。
他知道——下一步,将是“势”的凝聚完整。
只要跨过这一步,他就将真正成为二级大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