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明早停不了，不用请安也好。并非严氏体恤，只是她如今也老了，没以前那精气神儿，府里的事儿几乎全推给了楚沂和林氏。
请安她也要早早起来，免了也好。
兴许等到冬日就五日一请安了。
众人福礼相继离去，雨势很大，风也大，刮着雨珠斜斜吹入伞中。
楚沂拢了拢披风，瞥见身后留夏衣服凌乱，脚步加快了些。到了沂夏轩，她道：“你下去喝碗姜茶，就去茶水房待着吧，屋里不用你伺候。”
雨水顺着房檐滴下来，地上都是小水坑。楚沂手有些凉，夏荷眼疾手快地递来一个鎏金手炉，里面加了炭块，暖和得很。
虽然天冷了，可楚国公府还没到用炭火的时节，去年是等到十月下旬第一场雪后才用炭的。
不过楚沂不缺银子，多买点炭才多少银子，如今她晚上睡觉，屋里就摆着炭盆，不过得开窗户，不然容易睡死过去。
受凉脚凉，楚沂直接梳洗算了，丫鬟们打来热水，楚沂今日不想去浴室沐浴了，泡泡脚就行。
泡过脚又看了会儿书，这睡了一觉，就从九月份到了十月份。
楚沂醒的时候天色昏暗，好似时分。
雨还没停，外面风声雨声交织在一块，还掺杂着雷鸣声。
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不过有丫鬟进来，说，“姑娘，雨还下着呢，夫人昨日吩咐了，今天若是还下雨就不用去请安。”
楚沂脑袋一沉又睡了过去，再醒雨依旧没停，好像和昨日没什么不一样，不过下床之后楚沂感觉天冷了不少。
凉飕飕的。
窗子留了缝，她往外瞥了一眼，一夜的功夫，门前的两棵海棠树叶子全掉光了。这树春日开花极其好看，这般光秃秃的，地上还全是落叶，这会儿下着雨也没法打扫。
水坑比昨日的大，水洼里点点都是涟漪。
云夏把夹棉的秋衣找了出来，穿上之后该用饭了。但楚沂记着今楚远程他们得回书院，这会不知道走了没，她道：“先去大哥那里，饭回来再吃。”
她让夏蝉准备了些东西，去正院送送兄长。
有些时候虽然没明说要做，但是她得做。
况且送送楚远程不是什么大事儿，这个时代有个得力的父兄别人的确会高看你一眼，楚国公是没法指望了，若是楚远程高中入朝为官，日后也能帮帮萧秉承。
楚沂做事尽量周到，虽然人去了长房，可让丫鬟给楚远昊楚远跃等人也送去了吃食。
照着楚盈给的方子做的，不算名贵，但留着中午晚上吃都是极好的。
不多时楚沂就到了长房。
楚远程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已经移步正厅，林氏正在嘱咐他，“去书院好好读书，也别太累了，身体最要紧……三妹妹过来啦。”
楚沂道：“算着时辰兄长要走了，就过来送送，还好赶上了。”
楚远程道“这下着雨，你何必亲自过来走一趟，冷不冷？”
楚沂摇了摇头，“穿得厚，不冷的。给兄长带了些吃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正好我来看看莹姐儿。”
楚远程不由想起当初入夏，楚沂给送的酱菜，他道：“你院里的厨子倒是有门好手艺。”
楚沂笑笑没说话，林氏把东西给楚远程装上，拍了拍他肩膀，“行了，时辰也不早了，你赶紧走吧，别让二弟他们等急了。”
一来一回太匆忙，不过等到明年二月份春闱就好了，若是考中自然皆大欢喜，若是考不中，也不好这么大年纪还总读书。
楚沂送完东西，又看了眼莹姐儿，时辰还早，莹姐儿还在睡梦中，肉嘟嘟的小脸可爱得紧。
睡着了不能一块儿玩儿，楚沂看了两眼就告辞了，林氏让她等一会儿，回屋拿了一个小匣子，“你兄长给你带的，是他同窗从外地游学带回来的，本想昨儿就给你，但下着雨不方便拿，你今日顺便带回去吧。”
这话是搪塞之言，要是昨儿送，府里那么多弟弟妹妹，东西不多，不好都给。
楚沂点了点头，“谢过兄长嫂嫂。”
回去打开一看，是一盒雨花石，里面五颜六色的。每个有半个鸡蛋大小，能做摆饰刻印章用。
楚沂拿出几个在手里把玩一番，就收起来，交代丫鬟收到库房里去
从长房回去楚沂简单吃了早饭。
今儿是初一，本来今日该去万象寺烧香祈福，不过下着雨，官路上更不好走，所以就留在家中。
刚过完一个月，铺子里的账还没盘点完，估计得初三初四才能送来。月初这两天是最清闲的时候，楚沂把留夏叫来，道：“中午再蒸一个蛋羹，上面放干贝和螃蟹肉。留夏你去问问，在哪儿能买到干货？”
当初一盒海参，一盒干贝是严氏给的，大约也是别人送的。
楚沂本来想写信问问楚盈，可又怕这个时候给她添麻烦。这还有两个月就过年了不知道楚盈何时能回来。
外面风雨如晦，楚沂屋里就留了夏婷伺候，丫鬟们全都守在茶水房。
人多免不了热闹，大家伙一块儿说说外面的事儿，再说说府里的事儿，权当打发时间了。
最后留夏拍了拍脑子，道：“再过几日就是咱们姑娘的生辰了，从前大姑娘二姑娘都没办过，就算夫人看重咱们姑娘，恐怕也不会给办。”
看重是看重，规矩是规矩。
府上公子姑娘，过了周岁就不过生，莹姐儿的周岁宴也没大办。
夏荷道：“咱们在院里热闹热闹，外面又看不见，你们觉得这主意如何？”
夏蝉：“我给姑娘做碗长寿面吧，想想法子做个漂亮些的。”
夏蝉忘了在哪看见了，说是用彩色的水和出来的面也是彩色的，她可以去问问大师傅，兴许大师傅会做。
只能张罗一桌子好菜，其他的她们也做不了，再出格的，她们一没那个银子，二也做不出来。况且小辈不过生，连夫人都不过，若是太大操大办，恐怕被夫人责骂。
夏荷道：“再把院子里收拾干净些，等明儿雨停了把院子里的落叶都给打扫干净，还有后院的那些滴水桥玉观音，姑娘喜欢，别冻坏了，得全搬到屋里去。”
“这个放心好了，早就搬屋里去了。”
如今已经下霜了，早晚最冷，一直在外面放着真得冻坏了。
其他的花树早已用稻草盖上了，等开春还能开花。
花房小厮也算尽心。
留夏和云夏总往外跑，月初几日繁忙，她们多盯着点，楚沂就能省心。
有人还问要不要等迟砚送东西来，顺便告诉一声初六是姑娘的生辰。
留夏想了想，道：“还是算了吧，成王殿下杂事缠身，若是因为这个事儿再被圣上责骂，咱们哪儿担待得起。”
云夏点点头，“把院里都收拾收拾，让姑娘那日轻巧些，只看话本子，别的什么都不用想。”
留夏不禁想到去年姑娘生辰那日，院里门可罗雀的，只有她们记得这日。于小娘过世多年，沂夏轩无人问津，去年生辰姑娘就吃了碗生辰汤面。
今年姑娘得脸，希望院子里热闹些吧。
到了傍晚雨才停，天边露出霞光，映衬在水洼中，给院子蒙上了一层金辉。
落叶在水里泡得饱胀，经过一日一夜的风吹雨打，树上全然不见一片叶子。
风一吹，恍若刀子，吹得人脸生疼。
这场雨过后，一日比一日冷。若是一直冷，她就换冬衣了。
楚沂出门都穿着带毛的斗篷，前些日子绣房丫鬟过来量尺寸，要做冬衣，楚沂量着又长高了一寸。
吃好喝好，能不长高嘛。
等到初六晨起，楚沂换好衣裳去正院请安。
请安的时候楚欣看了楚沂两眼，想着请过安后三姐姐回院子里了，再把斗篷送过去。别人不知记不记得，她嘛，把礼物送去就是了。
若是三姐姐留她吃饭，以两人以前的交情，她还是婉拒吧。
楚欣觉得，她是喜欢三姐姐，可三姐姐未见得喜欢她。生辰这日，就该高高兴兴的。
早饭楚沂依旧是留在正院吃的，生辰不是大事，楚沂也没说。
但今日和往常不同，今儿摆在楚沂面前的是一碗汤汁清亮，细丝长条的面，上面卧了一个鸡蛋。
这和往日吃的面可不一样，楚沂能看出这个是长寿面。
楚沂看向严氏，严氏笑了笑，“今儿不是你生辰吗，该吃长寿面的，得全给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