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拉尔从来都没有在下班后走在大街上过。
他总是有太多的事情要忙,在结束了那些事情以后也没有放松的心情,早就已经累的只想要回宿舍睡觉了,从来都没有留恋过一点身边的风景。
导致希拉尔从来都没有发现,原来下班以后的风景,是这样的。
临近傍晚的天空已经染上了些许的橙色,晚风柔柔的吹过希拉尔的长发,扬起的碎发剐蹭过希拉尔的脸颊,泛起些微的痒,被希拉尔伸出手撩到了耳后。
希拉尔还顺手的压了压戴在自己头上的鸭舌帽,把自己的脸给遮的严实了一点。
在一定的程度上他跟格兰登现在都已经是联邦有名的虫了,现在出门就不能够跟以前一样什么都不伪装了,很容易就会被虫认出来,所以格兰登才会特意的穿了这么一身休闲的衣服出来,还戴了帽子——
虽然,希拉尔抬起头看向身边的格兰登。
黑发碧眸的雄虫在希拉尔抬起头的瞬间,也正好低垂下眼眸跟希拉尔对视,郁拂然的眼底泛起清透的笑意:“你怎么偷看我?”
希拉尔偷看虫被抓了一个正着,觉得格外的羞耻,他声音都低了一点:“……我没有偷看您,我明明是光明正大的看的。”
他这句话说的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这句话说起来简直就好像是虫崽在闹小孩子脾气一样,根本就一点都不像是一只成熟的雌虫,换句话来说——
简直就好像是他正在跟格兰登撒娇一样。
希拉尔刚想要说自己是在开玩笑的,就看见格兰登伸出手大大方方的握住了希拉尔的手,还不仅仅只是握着,他修长的手指强行的插入了希拉尔的手指之间,将希拉尔的手掌整个囊括在了手中,很轻松的说:“也是,怎么能算是偷看呢,毕竟我都是你的。”
……刚刚那句话已经是希拉尔的极限了,格兰登这样的话对希拉尔来说还是有点超前了,希拉尔一下子就不好意思起来了,不愿意跟格兰登继续说这个话题下去了,按照希拉尔的经验来说,再继续下去,受伤的必然是他自己了。
希拉尔转移话题道:“格兰登,你,怎么突然间想到要来接我下班了?”
不许再叫格兰登冕下这件事情,是希拉尔回来以后,格兰登给他下的禁令之一,按照常理来说的话,希拉尔肯定是会拒绝的,毕竟就算是他跟格兰登在私底下怎么闹都没有关系,在明面上总归来说,还是要保持一点体面的。
毕竟格兰登不仅是雄虫,还是联邦唯一的雄虫冕下,希拉尔身为他的雌君,应该是最珍视他的虫才对,而不是仗着格兰登冕下的喜爱,格外的放肆——
可惜格兰登在对付希拉尔的手段上面实在是太高明了,区区只是几根触手,希拉尔就不得不对着格兰登低下了他的头,再也抬不起来了。
郁拂然听见希拉尔的话,挑了下眉,反问道:“希拉尔,你不开心我来接你下班吗?是觉得我拿不出手吗?”
怎么可能,与其说格兰登拿不出手,倒不如说格兰登实在是太拿的出手了,在希拉尔握住格兰登的手的时候,希拉尔就感受到了,感受到落在他身上的强烈的视线——
办公室八卦的眼神都快要烧起来了,希拉尔估计,在办公室里面已经传了一天的谣言估计要传的更厉害了。
希拉尔看着郁拂然一本正经的逗他的样子,有点无奈的说:“我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反倒是你,还是多了解一下自己的魅力吧。”
明明都已经穿着这么精简的衣服了,明明都已经戴着帽子遮住了格兰登的半张脸了,希拉尔还试可以感受到路过的虫对格兰登的倾慕跟好奇了,如果不是格兰登现在正握着他的手,那些雌虫不敢上来打他的脸的话,估计格兰登早就已经跟范多夫看的那些情感电视剧里面的雄虫一样,被路人雌虫围起来要联系方式了。
郁拂然却是莞尔:“希拉尔,你是在吃醋吗?”
希拉尔硬邦邦的说:“不可以吗?”
郁拂然粲然一笑:“可以。”
他握着希拉尔的手更收紧了一点:“我很开心,可以跟希拉尔一起这样走在路上。”
……是啊,希拉尔想,这些平常的虫再熟悉不过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就已经是再幸福不过的日常了。
希拉尔说:“……我也很开心。”
从未有过这样的一个瞬间,可以什么都不想,可以如此的轻松。
希拉尔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他抬头看向郁拂然,很郑重的说。
“格兰登,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情。”
希拉尔鲜少会对郁拂然用这么郑重的语气说话,郁拂然在听见希拉尔的话以后就下意识的蹙了一下眉,希拉尔才刚刚回来第一天复工,前面三天他把来找希拉尔的虫全部都拦截了下来,今天就有虫直接闹到了希拉尔的面前了吗?
现在联邦百废待兴,有虫想要希拉尔知道而希拉尔不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这些东西当然如果希拉尔想要知道的话,郁拂然绝对都会一一的告诉希拉尔。
但是如果有谁在他想要希拉尔休息的这段时间,抢占了先机的话——
如果不是很合理的理由,郁拂然想,他可能会不太高兴,他一不太高兴,就会做出一些没有道理的事情来。
脑子里面飞速的转动,在面对希拉尔的时候,郁拂然的表情却连一分钟的凝重都没有,他对着希拉尔浅浅的微笑了一下。
“那我带你去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吧。”
*
虽然郁拂然说了是一个很适合说话的地方。
但是希拉尔还是没有想到,郁拂然竟然会带他来到他们第一次约会的餐厅,又是熟悉的包下了一整层楼,又是熟悉的落地窗,昏黄的灯光在安静的室内摇曳。
郁拂然跟希拉尔相对而座,穿着西装的服务生站在郁拂然的身边毕恭毕敬的听着郁拂然点餐。
在来到了这里以后,郁拂然就将他一直戴着的帽子取了下来,一头黑发披散了下来,如墨一样的颜色,反而衬得他格外的白。
希拉尔不期然的想到了那一天,那一天的场景好像也是这样,郁拂然因为点餐的缘故,长发垂落了下来,遮住了他的半边脸。
当时的希拉尔在想什么,希拉尔已经忘记了,只记得他那个时候的心情应该格外的紧张跟忐忑,不知道面前的虫到底能不能够信任,不知道面前的虫到底会不会折磨他。
而现在,不过过去了短短的数月,在看见郁拂然的头发垂落下来的时候,希拉尔已经可以伸出手,挽住郁拂然的头发,将郁拂然的头发别在耳后。
郁拂然抬起头看了希拉尔一眼,希拉尔刚刚还很自然的手指一下子就绷直了。
明明那只是一眼而已,在摇曳的烛火下,却好像是一个欲语还休的吻。
希拉尔局促的收回了手,郁拂然笑了笑没说话。
安静的空气里面只能听得见蜡烛燃烧的声音,跟郁拂然翻阅菜单制造出来的沙沙声。
等到郁拂然终于订完餐以后,服务生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空间,就连脚步都带着几分的仓促,直到把大门关上,将郁拂然跟希拉尔都隔绝在大门里面了,服务员才抱着菜单靠在门上,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
他摸了摸自己明显就变得滚烫起来的脸颊。
——真是的,明明格兰登冕下跟希拉尔少校也没有做什么让虫觉得不好意思的事情,怎么偏偏他就觉得这么不好意思呢?
*
在服务员走了以后,郁拂然托着腮看向希拉尔,笑意吟吟道。
“希拉尔,你想要跟我说什么呢?”
是意外的知道了弗列纳他们的秘密。
还是知道了郁拂然这段时间里面在王都里面做的事情。
还是觉得不满意郁拂然跟帝国的皇子联系……
“格兰登,你是如何看待婚礼这件事情的?”
满脑子想着这些事情的郁拂然,在听见希拉尔的话以后,明显变得迟钝了一下,他看着希拉尔明亮的看向自己的金色瞳孔,原本都已经到了嘴边解释的话,变成了很轻的困惑。
“……我对婚礼的看法?”
原来希拉尔竟然是想要问这个问题吗?
希拉尔见郁拂然这个样子,就知道郁拂然之前应该根本就没有想过婚礼这件事情,真是的,原本他也没有过对婚礼的看法的,都怪阿多尼斯跟范多夫,害他对这件事情格外的重视起来。
他侧开头:“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当作我没说……”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郁拂然已经恢复了从容。
郁拂然轻声的对他说:“希拉尔,转过头来看我。”
对于郁拂然的话,希拉尔自然是从来都不会拒绝的,他抿了抿唇,到底还是侧过头,对上了郁拂然的眼睛。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从郁拂然的眼睛里面看见困惑,郁拂然很认真的对他说:“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呢?”
……希拉尔跟郁拂然说了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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