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拂烟渐渐认出去相府的路。
“这是……”
沈拂烟低低呢喃了一声,看着院中的满地狼藉,诧异万分。
草木丛生、仆从惫懒,死气沉沉……
相府虽然不富裕,但左相绝不会容忍府中成为这个样子。
“找到了吗?”
这时宣老夫人的院中传来她尖厉的声音。
“没有?这个贱蹄子死哪去了?竟敢夜不归府!迟早让央儿休了她!”
裴晏危将沈拂烟带到宣老夫人的屋顶上,掀起一张瓦片。
沈拂烟凑过去,只见宣老夫人躺在榻上,满脸病容。
“二爷还是在屋中喝酒吗?”宣老夫人闭着眼睛问丫鬟。
“是,老夫人,方才大太太来过,说是二爷一直在她那支银子买酒,如今府里的铺子不剩几个,外头还有人追债,她无法支撑内院花销,要不要再卖间铺子。”
闻言,宣老夫人的脸色灰败得如同死了一般。
“孽债,都是孽债,”她攥紧手心,勉强起身,“此事明日再说,先扶我去二爷院中。”
沈拂烟与裴晏危将瓦片重新盖好,跟着宣老夫人移至宣文央的内院。
自从搬掉她的嫁妆后,这院子似乎不剩下什么值钱之物了,屋内更是四壁留白,如同一个雪洞。
沈拂烟还发现,宣文央挂在房中的一幅许梦玉的画作,也已经不知踪影。
屋内酒气熏天,宣老夫人站在屋外,哑声道:“央儿,振作起来吧,你叫母亲如何是好啊!”
“滚!都滚!”然而宣文央只知道拿着酒坛嘶吼,“都是你、是你成日在府中摆架子,将拂烟气走了!现在我成了孤家寡人,你满意了?”
宣老夫人的泪霎时流了出来:“不是你说,你与许梦玉两情相悦吗?你当时那样厌恶沈拂烟,如今为何能怪到我头上?你还有许梦玉和辰哥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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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好冷啊,含辛茹苦养大的独子,到头来竟为了一个女人颓废到如此地步,还对她恶语相向!
“可怜天下父母心,央儿,我都是为你好啊!”
“滚,你们毁我一生,我恨你们!叫许梦玉也滚!”
宣文央在屋内又哭又吼。
他怎会落得如此境地呢,自以为的真爱是蛇蝎毒妇,曾经的妻子抛弃他委身一个阉人,就连恒王交待的差事也搞不定。
他的名声已臭,便是左相也对他完完全全失了信任,转而栽培起木讷无能的大哥。
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宣老夫人在外哭了半天,屋内不见人影,只从窗中倏然摔出一个空酒坛子。
她躲闪不及,被正正砸到了额头,顿时哀叫一声,昏死过去。
“算了,走吧。”沈拂烟扭过头,淡淡道。
“心疼了?”裴晏危眸色沉沉,将她搂紧。
“说什么呢,”沈拂烟睨他一眼,淡笑道,“本就同他们再无关系,如今看相府这自顾不暇的模样,恐怕也没空做局。”
许梦玉竟真的自断一指,只为痛击相府。
宣文央以前多次指责她心肠狠毒,殊不知最狠的人,已在他身边睡了四年。
两人重新回到拢桂街,沈拂烟从裴晏危怀中跳下来,微笑道:“现在,我们可以开始商议如何扳倒左相了吧?”
裴晏危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如此胸有成竹,公主有何高见?”
沈拂烟提起笔,将相府上上下下做过的恶一一清算,写在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