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左相率先变脸,笑着起身迎了上来。
前些日子治水,他几乎没有回家合眼过,向来是皇上体恤他这老臣,特意赏赐来了。
只是不知为何,宫中来的是皇后懿旨。
相府众人立刻换朝服、按品级大妆,乌泱泱跪在裴晏危身前。
裴晏危看着沈拂烟那未被包扎的手,眼中戾气更深。
在宣左相看来,这是政敌见自己春风得意,无能发怒罢了。
“臣,宣岳峰,接旨。”
他带着家眷们叩首,等待着裴晏危无可奈何地宣读懿旨。
“这懿旨乃是赐给沈家大小姐,沈拂烟的。”
裴晏危神色不明,长腿直接跨过跪着的宣左相宣文央等人。
他亲自送到她面前。
宣左相惊愕地抬头。
沈拂烟是宣家妇,裴晏危怎么敢在宣旨时堂而皇之地叫她沈家大小姐?
这是置相府于何地!
沈拂烟做尽不贤不德、不忠不孝之事,皇后能下什么懿旨给她?
“估摸着今日南王府的事,皇后也看不下去了,这是下旨训诫她呢。”
老夫人在一边给宣左相窃窃私语。
宣家人胸有成竹,就等着沈拂烟被皇后训斥一顿。
裴晏危一抖懿旨:“沈拂烟听旨。”
沈拂烟紧紧攥着袖子,终于明白了裴晏危今日在南王府茶室中说的那些话!
他说,他为她铺路!
“臣女,沈拂烟,接旨!”
盼了多久,盼干了泪和血,终于盼到了这一刻。
裴晏危看着她,一字一句宣读。
“钦奉大齐中宫皇后懿旨,沈氏嫡女沈拂烟,静容婉淑,惠慎性成,深慰后心,听逢宣二公子背弃大婚之诺,逢迎外室,特赐两人和离,此后解怨释结,更莫相憎,钦此!”
他的声音带着金戈之气,在相府内院回荡,收割着众人的惊骇。
赐和离!皇后竟然给沈拂烟赐了和离!
非但如此,懿旨中更是将宣文央背信弃义之举宣之于众。
宣文央脸色惨白,失态地站了起来。
“都督是否弄错了,怎么会是赐和离呢?沈拂烟她善妒狠毒……”
下一瞬,裴晏危长腿一抬,将他踹出五丈远。
“见懿旨如见皇后,竖子尔敢对着中宫失仪!”
他阴恻恻地看着宣左相:“左相,你这二公子是在质疑皇后娘娘的凤意?”
宣左相忙让人拉住不成器的儿子。
“都督息怒,犬子一时未能接受和离懿旨,臣定下去好生教导他。”
“冲撞中宫,至少得罚家法百条、跪祠堂百日。”裴晏危不徐不疾地收起懿旨。
宣左相脸色陡然转变。
这阉人竟都听到了!
“是……是,臣遵旨。”
如今皇后懿旨在场,纵使他有千言万语,也不敢出言抵抗。
宣文央呆跪在地上,连自己即将受罚也不在乎了。
解怨释结,沈拂烟要同他解怨释结!
她竟如此憎恨他么……
他还以为,这些日子她的反常只是因为不安、对他靠近其他女人的一种怄气。
没想到她居然暗地里让皇后为她下了和离懿旨。
她不愿做他的妻了!
他们大婚时许下的承诺,举案齐眉、白首相携,她也不愿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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