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峥重一把年纪什么场合没听过,第一次吓得白胡须都抖了抖。
请秦帝立新法?
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陈玉皎已在他的震惊之中,行礼后便迈步离开。
出院子大门时,恰巧碰到宗肃迎面走来。
藏蓝近黑的锦衣,威严尊贵,又有岁月磨砺出的稳重。
院中一切,显然已尽入他眼。
宗肃深沉矜贵的目光落向她:“当真想好了?”
和离,不是寻常之事。
无数和离之女子,独自生活异常凄苦,即便改嫁,亦会被新夫家无数次中伤、诟病。
一遇事情,夫家之人随口就会骂:“一个改嫁的女人、破鞋……”甚至还会有更难听的话。
和离后,未必会是更好的生活。
一向不沾家事的宗肃,难得再度点拨她:
“且、不怕死?”
明日在大殿之上,满朝文武皆为男性。
她所提议的新法,是触犯天下男人的权威。
若是满堂驳斥,稍有不慎,便是悖乱朝纲,当、烹之!
秦帝,那个杀伐果断、喜怒无常的帝王,从来不会怜香惜玉。
陈玉皎当然清楚,她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可她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单薄的身影宛若大雪孤月般坚凌。
恰巧远处的池塘里,许是天气的原因,有一条鲤鱼正在水中蹦跳。
陈玉皎目光落了过去,红唇轻启:
“一条池中的鱼儿尚且想跳出池塘,寻求另一方可能,更何况是人呢?”
哪怕艰难重重,她亦不会再拘泥于一方天地!
宗肃看着陈玉皎的身影,向来冷硬的心脏竟莫名划过一丝异样。
但,这是他的侄媳,他堂堂叔父岂有此感?
宗肃容色恢复一如既往的尊贵稳重,“也好,祝你顺遂。”
他至腰间取下一物,递向她:“我为叔父,未管教好寒征,此物以资弥补。”
陈玉皎垂眸看去,是一块黑色龙形玉牌,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与威严。
是太宗帝所赐的帝恩佩。
当年宗祖老爷子曾以命力护太宗帝,太宗帝便将此贴身玉佩赐给了宗家。
这也是宗家在华秦立足上百年的证据、荣耀。
此令虽不至于让秦帝直接免死,但至少能得其网开一面。
陈玉皎未曾想,这个极少见面的小叔,竟会将如此贵重之物给她。
“多谢叔父,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也不必收。”
陈玉皎清澈的眼中有抹自信:“明日场景,我应当可以应对。”
秦帝,他是杀伐残暴,独尊专制,严刑峻法。
但他,亦是个千古难遇、远见卓识、不受掣肘的先河开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