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年每年的利润都在增长,在第四年二季度,这三个月利润突然下滑,应该是那年黄金在减产吧?可利润只下滑了三个月,到第三季度就上去了,虽然增长的缓慢,却一直在增长。说明你在黄金减产的情况下,另辟蹊径,想到了另外一种能增加营收的法子,就是精加工,将匠人的技艺投射到黄金首饰上,提升饰品的价格,保住店铺的盈利点,这点你干得很好。”
这一番话,说得金不换心服口服。
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看懂账本,还能说出第四年二季度那三个月利润下滑,到第三季度又突然上升,不仅如此,还夸赞他另辟蹊径,说他干得好。
“有夫人这一番话,属下从今往后,为金镶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金不换就要下跪,被许婉宁给制止了:“金掌柜的言重了,您在这里六年,背井离乡,这番大恩,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
金不换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怎么使得。”
“您与那些匠人为金镶玉背井离乡、建功立业,这一拜,您受得起。”
她给金掌柜的鞠了个躬,表达了自己的感谢,“金掌柜的在凉州六七年,有些问题,我想问问金掌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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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但说无妨,属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离开金镶玉,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许婉宁得到了很多她想要的消息,白鸽抱着一个大木箱子,两个人走在大街上。
与京都一年四季繁华不同,凉州的冬日街上太过冷清了。
凉州的冷,与京都的冷不同,这里的冷,是那种能冷到人的骨头缝里的冷,一个不小心,骨头都要被冻住。
街上稀稀拉拉的人,每一个行人都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从头到脚,只留下两个眼珠子,连长相都看不清楚。
二人从暖和的地方出来,也有些受不住这种冷,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好在刚才歇过吃过,有力气,快步往家走去。
街上的人也行色匆匆,着急回家,所以有一老一小步履蹒跚,走得很慢。
看他们身上的衣裳,补丁打着补丁,头发乱糟糟的装扮,看着像是乞丐,但是脸蛋又很干净。
“阿爷,我好冷,冷的走不动了。阿爷……”
是一个小姑娘的声音。
老者颤颤巍巍,把小姑娘身上裹着一块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破布拽了拽,给她圈紧了些,然后又把自己脖子上的一块破布拉了下来,给小姑娘裹上:“草儿,这样好些没?还冷不冷?”
“不冷了,阿爷,可是你不冷吗?”小姑娘心疼起了老人家。
老人家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许婉宁听到他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历尽沧桑,疲态尽显:“阿爷是大人,阿爷不冷。乖草儿,咱们走快一点,等到了家,阿爷给你生火,咱们就不冷了。”
“好。阿爷,那我们走快一点,走快一点也不冷了。”
“草儿真乖。”
祖孙两个相互搀扶着往前走,说是加快了步伐,可一个孩子,一个老人家,步子再快又能快到哪里去,走得慢吞吞的。
小姑娘还被路边上冒着热气的包子摊给吸引地停住了脚步。
“脏丫头,看什么看,你有钱买吗?不买就滚,别挡着我做生意,滚滚滚,快滚!”卖包子的伙计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丫头站在他的摊位前,就觉得晦气:“我这一笼包子还没有开始卖呢,就被你看臭了。”
小姑娘眨着委屈又羡慕的眼神,看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吸吸鼻子,转身就走,老者上了前:“我买,买一个包子。”
伙计按着蒸屉,站得高高的,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老一小,眼神轻蔑:“我说老乞丐,你买包子你有钱吗?这肉包子五文钱一个。”
听到五文钱一个包子,许婉宁停住了步子,佯装在隔壁摊子上买东西,实则是竖起耳朵听隔壁人说话。
“五,五文钱?”老人家掏钱的手都颤颤巍巍:“前,前几天的不还是两,两文钱一个嘛。”
“你也说了是前几天了。”伙计轻蔑地笑道:“这天气越来越冷,按照往年的规矩,这包子也是一天一个价,你要吃不起就别吃,反正有人吃得起。”
“你,你这是……”老人家气得手都在抖:“去年天最冷的时候,包子也就才五文钱一个,这才刚刚入冬,包子就涨到了五文钱一个,你,你这是抢钱呐!咳咳咳……”
“抢钱?”伙计狞笑:“我是强买强卖了,还是伸手从你口袋里抢钱了?你买就给钱,不买就滚蛋。”
“你,你……”
老人家指着伙计,黝黑的脸被涨得通红,越发的黑了,气息也越来越急促,身子也开始颤抖,小姑娘抓着老人家的手,不停地喊着:“阿爷,阿爷,阿爷……”
老人家没有理她,气息也越来越不稳,整个人直直地往后栽去。
“阿爷……”小姑娘拉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人家往地上倒去。
许婉宁扯了白鸽一把,白鸽心领神会,上前两步就在老人要倒地之前,拖住了老人家的脑袋,轻轻地放在地上。
小姑娘扑在老人家的身上,哭天抢地:“阿爷,阿爷,你怎么了?阿爷?”
卖包子的伙计也是一脸凶相,恶言频出:“你个老东西,要死死到别出去,倒在我店门口,你要害死我啊!”
他从摊子后面跳了出来,竟然还吆喝周围的街坊邻居:“你们都看到了啊,我可连碰都没碰到他,可不是我干的。”
白鸽伸手探了探老者的鼻息,还有气,应该是气急攻心,年纪又大了,一口气接不上来导致的。
“小姑娘,你别哭了,你阿爷没事的。”白鸽安慰道。
小姑娘果然不哭了,看着白鸽解开了老人家领口系得紧紧的衣领,呼吸顺畅了之后,老人家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就说他是装死吧。”伙计跺脚,冷笑:“快滚快滚,要死死别处去。”
“我说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冷血!”白鸽厉声斥责伙计:“他是个老人家,要不是你的包子卖这么贵,人家能气晕嘛!别说他一个老人家了,就是我,我都嫌你包子卖得贵了。五文钱一个,你怎么不去抢啊!”
白鸽穿的衣裳都是好料子,因为怕冷,他们来凉州的时候还在外地买了抵御风寒的狐裘大氅,一看就价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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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目光又转了转,转到了她刚才身旁站着的另外一位夫人。
狐裘都是崭新的一色的白毛,全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一看就非富即贵。
伙计也不敢得罪,声音也略微低了低,“这个价钱不贵了,不信你们去问问其他的包子摊,现在都是五文钱一个。而且天越来越冷,这价钱还会再涨的。”
许婉宁:“给我来二十个包子。”
伙计一看是个大客户,立马喜笑颜开,“好嘞,客官,你等着。”
他把包子装好,递给了许婉宁。
包子是用油纸袋装着的,伙计双手递给许婉宁,“客官,您要的包子。”
许婉宁拿过来,将钱给了伙计,伙计伸手接过,手上的茧子一览无余,就连虎口,都有一圈厚厚的老茧。
做包子的,要揉面擀面,手上有茧子很正常。
许婉宁并没有放在心上,拿了包子,让白鸽扶起老人家,“老人家,您还能走吗?”
“能,能走的,谢,谢谢姑娘。”
白鸽刚一放手,老人家晃了两下白鸽立马又将人给扶住,“老人家,你这样不能走啊。”
白鸽还有抱箱子,许婉宁在人群中看了看,拿出了十个钱:“有人帮忙送这位老人家回家吗?十个钱的酬劳。”
一听说有钱,就送趟人的功夫就给十个钱,立马有人报名了,“我我我……”
许婉宁从中挑选了一位身材高大,一看就有力气的男子:“麻烦你了。”
许婉宁问小姑娘:“你认识回家的路吗?我们送你回家。”
小姑娘点点头,脸上还挂着泪痕,哽咽着说:“谢谢夫人,我家就在前面,不远。”
白鸽抱着箱子,许婉宁牵着小姑娘的手,壮汉背着老者,拐进了旁边的一个小巷子里。
越往里头走,越是荒凉,人烟稀少不说,就连四周的房屋……
也越发地破败。
“这房子能住人吗?”
白鸽看不下去了。
巷子深处,还在凉州内,却远离凉州的繁华与喧嚣。
“能住人,我们就住这样的房子。”小姑娘回头,眨着大眼睛,有纯真,却也有着与她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愁苦:“我们已经很好了,有一间属于我们的房子,有一张床,有温暖的被窝,能够遮风挡雨,不会被人轰赶,就已经很好了。”
老人家已经清醒了不少,“是啊,我们还有自己的家,到了冬日,窝在家里,烧柴火也能够勉强过掉这一个冬日,还有很多人,连家都没有啊,多少人过冬就是过难啊,过去了能多活一年,过不去就……哎……”
他没说过不去就如何,不用说,许婉宁也知道过不去就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