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神色一僵,有些不自然道:“是我口误,我不是要指责你的意思。只是你阻挠了我成为霍氏副总裁,又摆了我一道,签给我的股权转让书根本就是废纸一张,你这样玩弄我,不觉得太让我寒心了吗?”
霍远琛眯了眯眼,看着安然,一字一句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你是怎么知道我被困在山洞里?你是怎么找到那么不起眼的洞口,救我出来的?”
安然脸色大变。
她死死咬住唇,语气艰涩,声音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我不是说过么,是我上山割猪草的时候,无意中看到……”
她狡辩的话,在霍远琛越来越阴鸷的目光中,终于说不下去了。
她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不受控制抖动起来,声音也不由自主提高了几分:“远琛,你怀疑我别有用心是不是?没有,我没有别的想法,我当时一门心思想要救你出来,等到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以后,你又太虚弱了,我担心你,一着急就才擅自做主,先把你送去了医院。”
“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从来都没跟我提过,是温黎拜托你来救我的?你着急,就这么着了十几年?”
安然无话可说。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两只手都不由自主攥成了拳。过了好一会儿,仿佛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她猛然抬头,毫不避让地和霍远琛对视。
“是,我是有私心。我想独占对你的救命之恩。”
她嗓音尖锐地回答他的话,“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看见温黎的时候,是什么想法?我觉得她就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即便全身湿透,满身血污,也依然夺目地让我自惭形秽。我那时候在想,怎么有人生来就能高高在上,而我却要在山里割一辈子猪草?要是我能过上像她那样的生活,哪怕只有一天,也值了。”
“后来我见到你,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如果我那时候告诉你,是温黎让我去救你的,那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远琛,你自己想想,你还会把我接出大山,供我读书,让我进霍氏吗?你会对我妹妹,对我妈妈好吗?不会的,你会把救命之恩全算在温黎头上。可她明明什么都有了,根本不需要你的感谢。我不一样啊,你的一点施舍,哪怕只是手指缝里漏出那么一点点,也足够改变我一家人的生活了。”
“远琛,我只是贪心了一点,这算什么错呢?我贪心,是因为我什么也没有。如果我也像温黎那样,生来就有一个董事长的爸爸,从小什么都不缺,想要什么都能得到,那我也能像她那么大方。不,我会做得比她更好。毕竟,我比她聪明,比她能吃苦,也更上进。我只是欠缺一个机会,仅此而已。我努力改变我的命运,这根本不算错。”
霍远琛心情复杂地看着她。
他感激了十几年的女人,没想到内里竟然藏了这么一颗龌龊的心。
“你让我,觉得恶心。”
他冰冷地吐出这句话。
只要一想到他过去为安然一家人做的事,他就觉得膈应无比。
安然浑身一震,睁大了眼睛看他。在确信他眼里的情绪确实是厌恶无疑后,满心的斗志忽然就像被抽干了似的。
她颓然地垂下双肩,苦笑道:“那又怎么样?霍远琛,就算你讨厌我,我依然是你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