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太年少,定会遇到更合适的人——至少那个人能与她同在一片天地。
而玄乐只是个过客,他不属于这里,最起码的陪伴都给不了,何谈厮守。
便是这回的理由了。
于是在桃花最盛的那天,玄乐悄无声息地走了。
他留下一封道别信,说必须要回灵枢城炎阳宫去,他已停留太久。
除了信,还留了五百两银钱,以及一枚自己打造的护符,足够桃家父女生活与安全所需。
护符是玄乐炼器的处女作,防筑基后期都勉强,但防刀兵足矣。
“老哥那时懦弱,甚至不敢当面说句再见。”玄乐眼眶微红,对唐墨轻道,“而她比我勇敢得多,她从不缺勇气。”
玄乐回到了炎阳宫,继续一成不变的生活——修炼,炼器,做任务。
但师父却总说他心不静,神不安,时常凝视南方,一看就是半天。
所虑甚多难以专注,于是同期学徒都成了炼器师,他还是学徒,修为也迟迟无法结丹。
于是玄乐又南望六个时辰,那是凡世桃花山的方向。
之后,他闭了关。
他想斩断凡尘的念想,斩断不应有的情缘。
这一闭关,便是七年。
七年,对于修仙者不过如是,他连容貌都不曾变。
但对凡世的桃卉而言,却是从豆蔻之年的相遇与初开情窦,又横亘及笄之年日盛的思念,直到桃李之年的执念与万水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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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出关那天,玄乐离开洞府,却发现桃卉站在山门前。
若不是那双一如既往充满光亮的眸子,以及脖颈悬挂的护符,玄乐险些没认出她。
桃卉出现在他面前,宛如一个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的奇迹。
她不再是孩子了,出落成温婉的大姑娘,就那么如释重负,笑盈盈地望向他。
“尹仙长,真巧,我也是刚到,问了好久才找到这儿来呢。”
可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桃花山到沧州,凡世到修仙界,她以一“巧”字云淡风轻揭过。
玄乐这才注意到,桃卉的双脚已肿胀鲜血淋漓,别说鞋子,指甲都要没了。
“仙长当年走后不久,家父便过世了。”
“而过了那个秋天,战火烧到了山边。”
桃卉说着,从破行囊里小心翼翼取出个纸包,里面包裹着一根早已干枯、仿佛一碰便会碎了满地的桃枝。
她眸光盈盈,捧到他面前。
“仙长可还记得,这是当年我们一起栽种的,可它还来不及长大。”
“林子被烧了,我只来得及保下它,便带着上路了。”
玄乐僵在原地,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桃卉展颜一笑,眸间的光一如初见时灿烂。
“阿尹哥哥,你若再走,恐怕我便追不上了。”
桃卉指指自己不成样子的赤足,眉眼弯弯:“我走了七年来投奔你,莫要赶我,好不好?”
她一路走来,以肉体凡胎生生跨越凡世迈进修仙界,拥有多少修士都没有的坚韧。
却在心上人面前说出这般柔软的话。
玄乐闭关七年斩断的东西,在少女递来的桃花枝面前,恢复得杳无裂痕。
“好,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