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大殿内觥筹交错声顿时戛然而止,只有丝竹管乐仍继续,可却还是让人觉得后背寒凉,就连呼吸都轻了不少。
沈阔脸色一白,握着酒杯的手顿时微微用力,立即仓惶起身,走到大殿中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以头触地,声音带着黄龙和不安,“陛下容秉,当时战事胶着,臣一心扑在战事上,分身乏术,不是有意敷衍陛下,再说,臣若是有意揽功,就不会带我这些兄弟入宫了,陛下可莫要吓唬臣和臣的兄弟,还好臣跟这些弟兄过去大半年同吃同住,兄弟一心,不然,若是他们耳根子软,误会了臣,岂不是让臣心里惶恐…”
说着,沈阔便分别介绍了带来的副将和千户,还特地一一介绍他们在大战中立下什么功劳。
说到激动处,更是红了眼眶,几度哽咽。
原本还心里微微异样的副将和千户,听完,心里感动,又愧疚。
刚才陛下说起,沈阔将军在战报里从未提及他们,他们心里还真恍惚了一下,毕竟,他们之前并不是跟着沈阔的,也曾经听说过沈阔喜欢揽功,可这大半年,他们跟着沈阔,却觉得他似乎并不像传言中那般,尤其这次,沈阔坚持带他们一起入宫,他们更是疑虑尽消。
可当听到沈将军说他们立的功劳,桩桩件件,事无巨细,甚至还有故意夸大之处,他们又禁不住感动又汗颜。
其实这次南疆战事,之所以取胜,都是因为沈阔将军。
毕竟,之前去了那么多,都败了,怎么,沈阔去了,就赢了。
再想起刚才沈阔对他们做的事如数家珍,听他诉说,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当时,顿时一个个老泪纵横,纷纷站起来,拱手,“陛下,沈将军谬赞了,这次,都是因为有沈将军,沈将军不愧是我天朝战神啊…”
“是啊,沈将军用兵如神啊,实乃我天朝之幸啊…”
“陛下,沈将军是不可多得的钟勇义士,我等皆是沾了沈将军的光,才立了寸功,我等不敢居功,陛下,万万不可猜忌将军,寒了将士的心啊…”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被带动,也开始夸赞沈阔。
毕竟这场景他们熟,使劲猛夸就是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上首的皇帝,脸色有些奇怪。
有些擅长察言观色的,也只是举起酒杯,敷衍着。
只是大殿上,还是有不少人起哄,让谢君墨一定要重赏沈阔,和一众将领。
谢君墨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不时挤出笑来,带头举杯畅饮,说一些应景的话,什么,沈将军确实不愧战神之名,这次,多亏了沈将军一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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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心里,却五味杂陈。
他故意挑起沈阔和这些将领之间矛盾,不过是想趁机夺回兵权,只要这些人不服沈阔,那兵权想收回来,就是早晚的事。
他之前安插的人,也一直都传回密信说,沈阔有意揽功,想谋求爵位。
他才有意试探。
却没想到,最后被沈阔摆了一道。
他不会怀疑自己的人,所以,肯定是沈阔早就猜到,他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之前故意做出要揽功的样子,再趁机会让那些副将千户感激,加之他们之前疑心沈阔,此时周然知道误会了沈阔,定然是又感激又愧疚,可不狠命为申论说话。
如此,倒是显得他这个帝王多疑,还有离间臣子的嫌疑。
想明白这些,谢君墨抓着酒杯的手微微用力,一直到指关节都透露出白色,才缓缓松开。
又花费了好久,才逐渐收敛心神。
在一声声的请功声里,酒宴过半,封赏环节也不得不提上程序。
只是,被摆了一道的谢君墨,也又有了新主意。
先从副将开始,黄金珠宝自然少不了,还分别官升一级,到了沈阔,他先是一通猛夸,接着赏赐他一等军侯,又封赏黄金万两,同时赏赐府邸一座,到这里,他顿了一下。
随即,又看向沈阔,“沈爱卿功勋卓着,朕也不知道还能赏赐沈爱卿什么,不如沈爱卿自己提出来,朕一并赏了?”
说罢,谢君墨大手一挥,一副大肆封赏的架势。
沈阔却暗暗攥紧手,他要什么?
他当然想要兵权。
可他也知道皇帝肯定不会轻易让他如愿。
不过,他也不怕…
如此想着,他正要开口,结果谢君墨又开口。
“对了,朕听闻,沈爱卿的夫人,一直陪同沈爱卿的左右,伺候照顾沈爱卿,这真朕还听闻沈爱卿跟夫人一直伉俪情深,让朕猜一猜,沈爱卿定然是想让朕封赏沈夫人,再容许你好好陪陪沈夫人,不知朕猜的对不对?”
谢君墨目光灼灼,一副不容抗拒的样子,一边大笑着,一边大手一挥,“也罢,朕就…”
这时,沈阔突然上前一步,“陛下,臣请愿…”
沈阔不等谢君墨说完,就径自打断了谢君墨的话。
还是在大殿上,当着文武百官,这可是大不敬。
一时间,所有人的脸色都紧绷又不安的看向沈阔。
就是高台上的,谢君墨,脸色都倏然拉了炸开,维持皮笑肉不笑,寒眸微眯,却不得不抬手,笑道,“看来沈爱卿是对朕的封赏不满?“
语气里已经带上浓浓的不悦。
让在场人的心都不禁捏紧了。
一些胆小的,神志开始轻微的颤抖起来。
沈阔攥紧的手心,也出了一层密集的汗水,可他还是咬了咬牙,抬起头,最后在触及谢君墨不怒自威的脸色,和微微眯起的目光时,心里陡然一惊,最后到嘴边的话,硬是变成,“臣多谢陛下,臣只是想问问臣的夫人想要什么,毕竟,臣是个粗人,怕夫人事后恼我…”
顿了一下,又道。
“是这样,臣这次去南疆,原本困难重重,臣一直以为这次凶多吉少,可臣妻柳氏不离不弃,而且,这次在南疆,柳氏也出了不少力…”
“原来如此,那沈爱卿就说说沈夫人都做了什么,朕也好斟酌一下,该怎么赏赐沈夫人?“
什么?
被问懵了的沈阔,一时瞠目结石,竟然答不上来。
毕竟,他原本只是想要军权。
毕竟只有军权才是实打实的。
如霜是他的女人,他有权有势,一切都跟如霜共享。
可是该死的皇帝,非要逼迫他,让他不得不接话,他才顺势打圆场罢了。
他本就气不顺,结果,现在他还让他说一说如霜做了什么?!
该死的,不是你说的吗?!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得不继续开口,不然岂不是让人怀疑他说谎?!
该死的,分明就是场面话!
沈阔脸色由青转红,又转白,五颜六色,看的原本还憋闷的谢君墨,心里的郁气顿时消散不少。
心情也愉悦了几分。
“怎么?沈爱卿说不出来?沈爱卿言之凿凿,难不成都是诓骗朕,只是为了让朕给贵夫人封赏?“
谢君墨是笑着的,可是落在人耳朵里,却感受不到一丝笑意。
沈阔浑身一僵,攥紧的手用力捏紧,额头青筋暴起,艰难开口,“臣妻…”
“罢了,朕不过是跟沈爱卿开个玩笑,大家看看沈爱卿紧张的?好了,沈爱卿刚才不是说要亲自问夫人想要什么,沈夫人,那就你来说说吧…”
话音落地,一身华服,满头珠翠的柳如霜,就袅袅娉婷的起身走到大殿中,对着身居高位地帝王,盈盈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