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七望着擂台上的男子,“三岁就被送到晋国,即便他有多恨权金玉,多恨晋国的贵族,但……不要忽略那会的他,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晋国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也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即便那无数个日夜都是痛苦与仇恨编织而成,但也是他能感觉到自己活着的地方。”
“所以即便他曾经逃过,但又回来了。”
“因为……”
“他找不到生存的意义,只有当质子,他才能找到自己活下去的意义。”苏七的声音很轻。
可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叫烬天受到冲击。
“他从小就在告诉自己,他很重要,他靠自己一个人联系着两国之间的安定,以一个人的委屈平息了二十年的战乱,所以他有能力跑,但他没跑,因为他在告诉自己,如果自己跑了,两国打仗了怎么跑,如果自己跑了,以后有亲人来找他怎么办,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能舍下一切跑了,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天下之大,可他无家可归。”
苏七低笑着,可声音带着一丝颤音,“笨蛋一个。”
“可怎么办呢,他从三岁起,就是被人灌输这个念头活下来的,一旦信念被摧毁,他就活不下去了,所以当初在北境我们让他逃的时候,他都不想走。”苏七看向了烬天,“是我们逼他走的。”
烬天眼圈微红。
“因为我在晋国,他愿意留下,即便那会他的天赋暴露,多年的装傻充愣已经被人发现了,权金玉已经不打算留着他的命了,可他还是不愿意离开,那会不是因为质子的身份,而是因为,他有我了。”
“他不想离开我。”
“因为,我,是他新的信念。”苏七望着烬天,一字一顿,却让烬天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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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苏七下一句话是,“而现在,我们都是他新的信念。”
烬天眼圈微红。
“他的过去,让他很清楚你的处境,神山你不想回去,白家你也回不了,所以你只能留在晋国当一个小小的神官,你留在晋国不只是因为报恩,报恩只是一个借口,你是因为你没有地方去了。”
烬天避开了视线,不敢让苏七看见眼中的脆弱。
“老姜说他没得选,你可以选。”
“只要白家承认你,你就能以白家大公子的身份在中州走动,跟白知礼他们一样,成为受人尊重的灵族公子。”
“即便以后神山那边为难你,在看在白家的面子上也不敢做得太难看,即便他们真的敢乱来,那也无所谓,你还有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后再说,但至少在这之前,你,有处可去,有家可依。”
烬天很久都没有出声。
有处可去,有家可依。
这八个字的含金量有多大,只有烬天自己知道,因为这七年,他一直无处可去……
跟擂台上的那个人一样。
而自己至少前面十多年,都是在父母相敬如宾的表象里生活过的,可姜落言没有啊。
他出生时,母亲就死了。
三岁时,就被狠心的父亲扔出来当挡箭牌。
在晋国水深火热呆了十八年,才终于遇到了苏七,然而面对自己这个总想要挖走苏七的情敌,他居然是包容。
可笑的包容。
怎么会有如此窝囊的男人。
他不应该对着自己挥拳,不应该费尽心思针对自己,排挤自己,然后把自己弄走吗?
可怎么就……
居然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了。
烬天想笑,可笑不出来,他转身大步离开,没有留下,于鲍鲍好奇地过来。
“他怎么了?”
看起来怎么像是洒泪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