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黛抬手接过,纸上字迹遒劲,力透纸背,这是江临渊亲自誊抄的。
她道了声谢,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失窃的典籍共有十本,什么偏门奇巧都有,很多书就连沈黛也未曾见过,她一时间也看不出。
江临渊:“师妹。”
沈黛昂头看他,不解问:“还有什么事吗?”
她神色淡然,没有什么多余情绪。
江临渊看着却五味杂陈。
她越是这样平静,他便越是恐惧,仿佛纯陵的每一个人都从她的脑海之中被淡化、被抹去,最后变成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理智告诉他,这样或许更好,能让他清醒一点。
但心中蛰伏的心魔却在一刻不息的折磨着他的心性,令他忍不住想要靠近挽回。
千头万绪的话在堵在他喉间,最后他只道:
“……今后这种小事,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只要她开口,无论什么他都会替她去做。
沈黛收好那张她看不太懂的名录,准备还是带回去给兰越瞧瞧。
抬眸见江临渊还没有走,她眨眨眼:
“你还不回纯陵那边吗?待会儿我师兄打猎回来看了会生气的。”
果然,下一秒谢无歧和方应许的身影就出现在不远处的深林尽头,提了一只被剥皮抽筋的兔子而来。
皓胥已经架好了炭火,只等串好放在上面烧烤。
谢无歧一边坐下给兔子码调料,一边有意无意地问起:
“方才见江临渊过来,说了什么?”
“只是把藏书阁的那个失窃名录给我而已。”
沈黛丝毫没察觉到谢无歧问这句话的真实意图,还以为他是想知道和名录有关的事情。
见在场几人都是可信赖之人,沈黛便将纯陵藏书阁失窃,宋月桃当日故意将她支出去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皓胥听完凝眸沉思:
“……听上去,她的行为更加可疑了。”
“还可什么疑?本来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谢无歧燃起炭火,徐徐转着手中兔子。
“不管宋月桃为何要救下黛黛,都改变不了她是魔族内奸,意图不轨的事实,也就是有些蠢货,才会上她的当,受她的骗——”
皓胥有被针对到,憋得脸色青红,不服气地指着那边正为纯陵弟子做晚饭的宋月桃低声道:
“什么叫我蠢?分明就是她太有迷惑性,你们自己说,她那样子,有几个人第一眼看了就会觉得是魔族内奸的?”
那边的宋月桃正守在炉子前,给纯陵弟子盛汤添饭。
她的乾坤袋里很少装普通修士的法宝灵器,尤其是出远门的时候,总是能像变法术一样变出许多生活用品。
比如柔软的被褥,比如可以随时拿来煮一锅排骨汤的食材。
她在纯陵修行的时间不多,但厨艺却练得相当娴熟,能在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变出能填饱七八个人的饭菜。
宋月桃甚至还记得这个弟子不吃葱,那个弟子爱吃辣。
奔波一日的纯陵弟子喝到热腾腾的排骨汤,看着只吃干粮的陆家修士,还有还在烤肉的沈黛等人,忍不住夸耀:
“诶,还是我们月桃师妹好,温柔贤惠,我看旁人就是嫉妒,才会污蔑月桃师妹是什么内奸。”
“就是,等我们这一次来常山查个清楚之后,就能还月桃师妹清白了。”
“月桃师妹不要害怕,师尊定会保护好你的。”
陆夫人一心惦记来寻儿子,出行都从简,此刻记挂着陆少婴,也没空理会这些闲言碎语。
方应许听了纯陵这话有些不悦,但还没表露出来,就听谢无歧慢条斯理地开口:
“诶,黛黛跟着我们真是受苦了,风餐露宿不说,都不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只能随便吃点我和大师兄亲自抓的、亲自烤的兔子,真是委屈了我们师妹啊。”
那边正享受着排骨汤的弟子们看了过来。
沈黛有些讶异。
谢无歧刻意咬重了“亲自”二字,方应许顿时心领神会。
“是啊,这一路颠簸,我们作为师兄不能让我们师妹舒舒服服休息一晚,还要师妹跟着我们吃苦,真是枉为人兄。”
闭目入定的衡虚仙尊缓缓睁开双眼,江临渊也蹙起眉头。
谢无歧偏偏还看不懂眼色,火上浇油道:
“大师兄,你也不必如此自责,毕竟再怎么说,我们也知道什么是当师兄的该做的,我看有的宗门,一边夸着给他们做饭铺床的师妹,一边却连一根手指头也不愿意帮忙,就这样还洋洋得意,他们都能做师兄,我们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沈黛这才明白谢无歧的用意。
她看向那边挽起袖子刚给所有人整理好休息床铺的宋月桃,对方也望了过来,眼神有些许复杂。
有脾气不好的弟子愤然起身:“你什么意思!”
“你这是说我们不配当人师兄吗?”
“月桃师妹温柔贤惠,心地善良,你别得不到就指桑骂槐地妒忌啊!”
油光水滑的兔子烤好,谢无歧从兔子身上分了一只肉多肥美的兔腿给沈黛,从容镇定地答道:
“你们这些话,怎么一个字都不像人话呢?”
“我既不觉得你那师妹温柔贤惠心地善良,也一点也不妒忌。”
“我就喜欢伺候我自己的师妹,就喜欢看我师妹被我伺候着,你待如何?”
正在喝水的方应许和皓胥十分默契地同时喷了出来。
就连纯陵的几个弟子也被他这坦荡又理直气壮地态度惊得一时失语。
……怎么,还有人有这种癖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