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缺的目光开始不受控制的晃动,缓缓向下,落在午马右手上。
那缺失的一根小拇指,此时在云缺眼里显得无比刺眼!
云缺的脸色开始变得愈发苍白,猛地松开手。
双手离开妖刀,这是猎妖人最大的忌讳,但是云缺顾不得了,猛地一把掀开了午马的兜帽。
兜帽之下,是一张老者的面孔,白须如雪,神色中除了疲惫之外,带着一份欣慰。
云缺的瞳孔快速颤抖着,手脚冰凉,脑海里一片空白。
“七叔……七叔!!!”
云缺无法置信的大吼出声,眼中的血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眼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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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七叔,杨七古!
云缺想象过很多次与七叔相遇的画面,或是在某处灵草繁多的险地,或是在某个无人问津的小镇医馆,或是在两国大战的战场,可唯独没想过,七叔,会死于自己之手。
“为什么……七叔!你为什么是午马!”
云缺无法抑制的颤抖着,午马排列在生肖的第七位,而七叔的名字里就有个七字,是巧合,也是宿命。
杨七古缓缓瘫坐在地,面带着微笑,声音虚弱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午马的任务至此结束,云缺,能死于你手,七叔瞑目……”
“不!我不许你死!药呢,药呢!你身上的灵药呢,快拿出来!”
云缺像个孩子般疯狂的翻找着,除了一身血迹之外,杨七古身上再无别物。
“不用找了……七叔的药和命,全部用在大阵里,这是我最后的遗愿,杀掉鬼鸠。”
杨七古面无血色,却带着笑容道:“我死之后,不要立碑,不要修坟,就将我留在此地,七叔不想将名字留在世间,七叔其实早就该死了,我曾经陪着鬼鸠害死了太多人,亲眼目睹他生吞婴孩,却没有阻止,今天能杀掉他,七叔死而无憾。”
云缺的眼里泛着泪花儿。
原来葬魂大阵不是给太尉准备的,而是给未羊鬼鸠准备的!
云缺知道七叔是个有故事的人,也从未问过,不料七叔的故事如此惨烈,结局更是亦然。
“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让我杀你!”云缺吼道。
“我必须死,否则融入本体的九味灵药无法完全激发,我,才是阵眼啊……”
杨七古艰难的抬起手,握住云缺的手腕道:“不必伤心,七叔早想去找红莲团聚,多活这么多年,够本儿了,云缺,你是七叔这一生最为得意的弟子,不是因为你修炼天赋如何过人,更非你有药理天赋,是因为你走的,是一条直路,不像七叔,走了太多弯路……”
“咳咳咳……满城噬魂兽都在药力当中,药力混杂着葬魂之毒,天亮时,城里所有噬魂兽将全部覆灭。”
“咳咳咳……人生如梦,过眼云烟,是是非非何必在意,能活得无悔便是上成,若早能看透该多好啊……”
“此生作恶,此生消,还了这笔账,七叔再不欠世间任何人,走,也走得心安……”
云缺眼含热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从儿时开始,七叔,就被云缺当做自己的亲人。
失去父母的孤儿,能有位亲人,只有云缺自己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就像一棵无依无靠的小草,长在了大树之下。
至少在风雨飘摇之时,头顶还有树叶遮挡。
别看云缺每次去庸医馆都大大咧咧,其实每次走进庸医馆的时候,云缺的心里都是暖洋洋的,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如今,
七叔即将生机耗尽,眼看着亲人死在眼前,这种感觉是云缺最不想体会的。
可是没办法,
七叔伤势太重,注定命归黄泉。
“咳咳咳……生肖,今晚来了五位,你要小心……”
七叔的声音越来越弱,大手越来越凉。
云缺猛然抬头。
五位生肖!
七叔是午马,鬼鸠是未羊,九笤原是申猴,闻香楼的主人是酉鸡,总共四人。
第五个生肖,又是何人?
云缺不等询问,七叔已经没有了气息,浑身冰冷。
吊着最后一口气,杨七古握紧了云缺的手,虚弱道:
“拿着,这是七叔留给你最后的东西,九曲复命丹,有死而复生之力,能让你多一条命……呵呵,小子,七叔先走一步,来世……再……会……”
七叔的大手垂了下去,最后一口气随之消散,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云缺的手里,多了一枚小巧的九彩丹丸。
那是七叔以本体药力凝聚的奇丹,最后的遗产。
“不……不!!!!!!”
云缺仰天大吼,却无力回天。
他知道,自己又该挖坟了……
这辈子,到底还要埋多少人……
我埋够了!
云缺瞬间清醒过来,咬牙切齿的掰开尸体嘴巴,将手里的九曲复命丹,给七叔塞了下去。
大殿里,安静无声。
云缺瞪着眼睛,盯着尸体的变化。
过了不久,
听到了心跳声,传来了呼吸声。
杨七古缓缓坐了起来,心窝的伤势在快速愈合,很快恢复如初,只剩下两道难看的刀疤。
安静的大殿里,叔侄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互相瞪了半晌。
杨七古回头抄起一块砖头。
云缺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