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被刻意压制着的忐忑和紧张,此刻终于飞了出来。
前世她从来没有来过皇宫,自打她决定不再成为奚应雪的踏脚石起,她就走上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怎么会不害怕?
好在重活一世,她早已学会如何克制自己的恐惧。
深吸了一口气,奚应芷提裙跟在引路小太监的身后入了宫门。
宫宴是在黄昏时分举办,宫里已经点了灯,她身上的鎏金织羽衣在烛光照射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奚应芷忽然就笑了。
鎏金织羽衣贵重无比,乃是用昆仑丹顶鹤头顶的一小片细羽织成,便是皇宫中的妃嫔得到一块鎏金织羽的帕子也足够炫耀许久。
更遑论一件衣裳。
可没有人知道,前世鎏金织羽的衣裳,奚应芷有过很多。
因为昆仑,乃是端亲王最忠诚的城池。
裴如璋雄踞昆仑多年,鎏金织羽一但产出,大多都送入端亲王府,少部分送入宫廷。
裴如璋嘴上虽然刻薄,衣食住行待她却并不亏欠。
所以妃嫔们求而不得的珍宝,奚应芷却穿惯了。
前世她太过畏缩恐惧,呆在端亲王府时满心都是抗拒,从未去深思过裴如璋的好。
而眼下,这个本该让她忐忑的时候,她却因这样一件衣裳而镇定下来。
脚下原本漫长的路也变得近了,奚应芷快步走到和春殿门口,侍卫验了名帖才让她入内。
宫女将她引到自己的位置上,奚应芷含笑道谢,缓缓坐下。
她动作并不张扬,奈何模样太过扎眼,不少人都或明或暗地打量着她。
若是普通的贵女,在这样的场合想必要局促不安了。
奚应芷却并未受到影响,一举一动仍旧坦然得堪称赏心悦目。
“那就是麓山书院大考的头名?”颖妃素日是个爱凑热闹的,这等宫宴她一般到得早,这会拉着静仪郡主嘀咕。
秦雪莹斜乜了一眼,轻轻点头。
她其实并不爱和颖妃打交道,作为宠妃,颖妃性子骄纵,比她自己更要跋扈几分,秦雪莹不爱受气。
不过前些日子展太后利用她将展诗和端亲王凑成对之事很是惹怒了她,她不敢当众跟太后闹别扭,就只能暗戳戳地和与太后不对付的颖妃交好。
这会听见颖妃发问,哪怕心中不喜她点出奚应芷成绩在她之上,也仍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听说陛下早就有意以大考来选拔接待使臣之人,大魏本次来京的人都是皇室的皇子公主,性子难免桀骜。若是在宫宴上与大燕之人闹出争执反倒不美,所以季山长自然会选性情温和之人荐与陛下。”
闻言,颖妃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这话里头酸味也太浓了。
只差没明说奚应芷是因为小门小户性子怯懦,季渊才选她做头名,为的就是让她名正言顺在宫宴上接待魏国使臣,顺便着被魏国皇子公主羞辱也不怕臣子找麻烦了。
颖妃素来骄纵,虽为着端亲王义妹的身份在秦雪莹面前有些收敛,不过收敛得也有限。
眼珠一转,以帕掩唇轻笑,“这么说,郡主的才华应是在她之上?”
秦雪莹毫不客气,“这是自然,她在麓山书院念书不过月余,如何能与我相提并论?”
颖妃笑得意味深长。
说说笑笑间,开宴的时辰到了。
门口传来太监的通禀,紧接着景和帝与魏国使臣一前一后入了殿内。
殿内众人自是跪迎。
奚应芷垂头,跟着众人跪下又起身入座,头顶一道视线毫不遮掩地向她射来。
奚应芷趁着众人入座的间隙,飞快地抬头,冲着视线的主人挑眉,挑衅一笑。
裴如璋面色瞬间一沉。
正准备入座的魏国使臣身子一顿,紧张地抬头扫视。
景和帝缓声道:“四皇子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周之处?”
四皇子魏澜神色紧张,再三确认裴如璋的怒意不是冲着自己而来,才重新坐下,含笑答话:
“并无不妥,只是闻着这酒香,仿佛回到国都一般亲近,这才晃神。”
景和帝颔首,“这青稞酒,原就是为诸位备下的,四皇子既然喜欢,便多饮一杯。”
众人举杯喝了一盏,气氛算是热络起来。
酒过三巡,大魏的使臣左都御史张弓起身道:“久闻大燕贵女才学过人,我魏朝九公主素爱研**魏文化,只是总有不明白之处,不知燕国皇帝可否让人交流指点一二?”
大燕的臣子默契地放下酒杯,不约而同看向张弓口中的九公主魏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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