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都不用想。
白舒童也哧哧地笑着,被慢慢靠近,脸边碰了下温热,她转过了身,捧着顾承璟的脸,手划过眼前人的脸庞,浓眉,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
他眼梢微扬,挑挑眉,都是随她妄为的纵容,是除了要走,其他他都能应承了她的爱意。
张秋晓带来的东西,她一一都看了,牛皮纸袋里装着的是从顾承璟第一场上海的战役开始,那些临战前的话语,深刻入肺腑。
顾承璟是早从她到南京那刻,就知道她是从邱宁逃婚的那个六指儿了。
一直以来,也是对她,而不是因为任何“白小姐”而对她那么好。
并对逃跑的她,说了。
-家国若有赶出狼犬那时,吾妻当归。
还有在那书信里,他给张秋晓嘱咐的。
-若有一日收我牺牲消息,便请焚了所有书信,勿留痕,留她无挂无忧,莫负青春。更恳请小心照顾,让她忘了我所有。
试问,这样的军官长,这样的顾承璟,如此刻骨,如此恣意与她相交过,在她的人生里怎么可能成过客,怎么遗忘。
顾承璟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黑瞳里温,“就待在我身边了,好不好?管着我,看着我,把你的诺言都兑现。”
白舒童看着眼前人专注迷人的眉眼,陷在了他的无垠虹海里,捧起了他的脸,先吻了他,温温而缠。
话没说,但诚意十足。
顾承璟受用。
而对于顾承璟也同样的,这失而复得的人,那么明媚,她的青春年华里都在与他纠缠,她傲然如雪,又明灿如阳,发着光,是他的导航塔,怎么不为她倾倒。
还娇娇俏俏同他讨理。
“军官长,留下来可以,事情该交代交代,我从轻处理。”
“什么事情?”
“吴小姐啊,唐小姐啊,孙小姐啊......”
还没等她说完,顾承璟揽了她腰肢,倏地靠近,在她额头上敲了下,白舒童吃痛抬眼,发现顾承璟深深邃邃地看着她,像要看透了她的灵魂。
他蹙了眼,说,“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我在做什么?”
白舒童揉揉额头,被他看得心虚,哪里能不知道这男人在做什么,她偏招惹他,哼了声,说,“不知道哦,你说一个来听听。”
顾承璟抓着她,后靠了椅背,还真打算开口。
倏地,又被白舒童捂住了嘴巴,气息互扰着,“你想清楚了。”
顾承璟可是想得一清二楚的,从来都像他的信仰一样,未动摇过。
屋内,认认真真,心重的一句。
“吾诚愿与汝相守以死。”
是生死契,也是一辈子诺言。
是从民国二十一年到民国三十四年,纠纠缠缠半生的尘世故事。
-
后来的后来,
1945年底,因为顾承璟旧病复发,两人前往了英国,在那里休养,也因此定居了下来,也重新开始他们新的故事,两个人生了一个女儿,取名顾楠珠,胎名小荔枝,小名枝枝。
在安宁的一段时间里,枝枝跟着他们一起做上了运输机回了一趟国。
候机的大厅里,白舒童拿着黑白的照片与女儿说着上头每个人的名字。
枝枝一个个认,粉扑扑的小人儿围着围巾,有顾承璟的轮廓,白舒童的眉眼影子,她戴着一双露指的小手头,一手拿着糖,一手戳在黑白的照片上,“这是明伦叔叔,这是和彬哥哥......”
小指头指着,念了一遍又一遍。
“这是青奶奶,还有阿莱舅舅,妈妈,你说这个是谁?”
白舒童看了看,已经万事看了尽,轻轻而说,“景和舅舅。”
枝枝就继续念着,往下,“景和舅舅,秋晓姨,还有清石哥哥......”
念到了最后一个,她又接着重来。
小奶音轻,自己陷入了一个循环。
直到广播里缓缓地传来了熟悉的乡音。
枝枝才抬头,也不知道歌词,跟着一起乱哼,远处,在候机厅里,邱宁航校的学员同往日教授过他们的教官顾承璟在聊着,因为偶遇,学员们脸上带着热光,朝着顾承璟敬了礼。
顾承璟拍了拍人的肩膀,淡淡而笑。
这时,他听到了女儿奶声奶气的唱歌声。
他眉眼弯了下,指了指这头,那学员点头致意了下,他就回到了妻女身边,抱起了枝枝,听着她永远都唱不好的中间的一句。
“爸爸,是什么来着?”
凝耳听。
广播里,是婉转的一把金嗓子,周璇的歌《西子姑娘》。
他听着,莞尔,看向了身边的白舒童,揽她进怀,在她的额间亲了亲。
歌词里,不就是他们现在吗?
-人间天上,比翼羡鸳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