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珊站在无人的、空荡的、昏暗的停车场,讪笑一声后,切齿骂:“坏蛋。”
整个下午,朱珊都心不在焉。
吴静瞧了她好几眼,看她比前几日情况更严重了,没忍住,用圆珠笔敲了敲桌子,问:“你这冷战还没结束?”
朱珊借住的时候,只隐隐提了句“冷战”,吴静也没有多问。
此刻,朱珊瞬间把吴静的关心理解成另一个意思,抱歉道:“我这两天找了中介,这周末就能搬出去。”
吴静愣了一下,朝朱珊勾了勾手指。
朱珊埋身过去,下一秒便被吴静用臂弯扣住脖子:“你这小孩儿怎么这么敏感?”
“静姐,你先放手,喘不过气。”
“我跟你说,冷战多久,就住我这儿多久,敢搬出去...”吴静作势又收紧了些手臂,开玩笑,“这就是下场。”
朱珊拍了拍吴静的手:“知道了知道了,是真喘不过气了。”
吴静这才放手。
朱珊:“静姐,谢谢你。”
“说什么呢!”吴静大气的摆了摆手,“都是朋友。”
朋友?
朱珊愣了两秒,然后点头。
经此一闹,两人倒是没继续最开始的“冷战”话题。
毕竟朱珊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虽然嘴上答应了凌霄,要相信他,可是她抑制不住心里那些情绪。
特别是今天,那些情绪翻江倒海似的,格外难压制。
可能是她收到通知,检察院对任兴延以故意杀人罪提起公诉;
可能是她确定,被任兴延欺负的药丸事件并没有证据定他的罪;
可能是她发现,从对韩冰冰调查的最开始,凌霄就已经向她有所隐瞒;
也可能,仅仅是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她每天都在期待的二十三岁生日,能和凌霄一起过的生日,如期来了……
憋闷、难受、失望、委屈、恐慌......各种奇奇怪怪的情绪,揉成一根无法扯断、无法解开的麻绳,绑住朱珊。
下班的时候,朱珊骑电瓶车特意到公司门口溜达了一圈。
因为她想起,前天晚上凌霄在微信上说要来接她。
虽然她拒绝了。
朱珊很烦,不是因为凌霄没出现,而是她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很想他出现,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出现的他。
朱珊骑电瓶车回到吴静的家。
吴静下午说了,她约了做美甲,今晚会晚些回来。
对于二十三的生日,朱珊是想吃好一点的,可是她没有心情,于是在小超市买了一袋挂面和一根火腿肠。
最后,勉强吃个荷包蛋挂面,外加一根火腿肠,意思一下生日。
吴静回家的时候,朱珊已经在洗碗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便各玩各的手机。
朱珊玩了一会儿,手机插入一则陌生号码来电,号码被系统标注为“快递”。
朱珊住到这边以来,就没在网上买过东西,她稀里糊涂的下楼拿包裹。
还真是她的快递,地址是从家里...呸!从凌霄家里寄过来的。
朱珊摇了摇快递盒,什么声响都没有,她借用快递小哥的小刀,当场拆开盒子。
里面是一个白色礼品盒。
朱珊把外盒扔掉,只抱着礼品盒往单元楼走。
她边走,边好奇的按开礼品盒锁扣,里面躺着一条白金钻石手链。
她把手链拿出来,细细的O型链,正面是波浪形镶钻。
朱珊想起小姨说,寄过来的生日礼物是首饰,想来就是这个了。
所以,是凌霄把东西寄过来了?
朱珊收到礼物没有一点开心,她现在想要的不是这些。
天色已经暗下来,抬头能看见孤零零的月亮,完全没有书籍里描写的‘众星捧月’,连月亮都寂寞。
朱珊心思也不知道飘哪里去了,在单元楼前的小阶梯一脚踩空,惊叫一声坐在地上。
旁边有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儿,看见这一幕哈哈大笑。
朱珊没感觉疼。
一点都不疼。
可是,这一跤,好像把她心里包裹好的东西,摔裂了一个口子,然后那些莫名的东西开始不受控的往外倾泻。
进而来的是胸闷、鼻酸、眼涩,眼泪不受控的往外掉。
旁边带小孩儿的家长奇奇怪怪看了她一眼,立马抱着小孩儿就走了。
朱珊从地上爬起来,抱着礼品盒往单元楼后面走。
她知道,她这样情绪化的样子,是不合适回吴静家的。
好在单元楼后面,一般不会有人去,那里还有小区物管堆放的老旧排椅,正好适合她偷偷调节情绪。
朱珊坐在椅子上,垂着头。
豆大颗的眼泪掉在膝盖上的礼品盒上,瞬间被丝绒吸收,无影无踪。
她越是想忍眼泪,抽泣的越是厉害。
感应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暗了,只剩隔栏外照进来的微弱月光。
朱珊隔着眼泪也看不清。
她也不想看清。
她也不在乎。
她甚至觉得这样呆在暗黑的角落很好。
至少自己哭泣的可怜模样不会被人看见,不会被人笑话。
她只要一点点时间就好,她可以控制自己,压抑心里的难过的。
她觉得,她一定可以的。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越来越清晰。
朱珊下意识以为有人路过,她吸了吸鼻涕,努力压抑哽咽的声音,不想被人发现。
随着脚步声靠近,灯光突然亮起来。
朱珊红肿酸涩的眼睛被刺激,不舒服的瞬间闭上。
然后,她听见那脚步声如此熟悉。
在她还没睁开眼睛时,脚步声已经落于她跟前。
她膝盖上的礼品盒被拿走,手臂被拽住,整个人被抓起来,贴近一个滚烫的怀抱。
凌霄心疼的蹭了蹭她发丝,声音干哑发涩:“别哭了,心都被你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