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珊在冬令营,周末就回来,阿姨...”凌霄声音是他自己都没发觉的颤抖,“再等等好吗?”
许念又闭上眼睛。
凌霄垂眸,脑袋里一片混乱。
他的手不受控的颤抖。
然后,他感觉自己的手被触碰,那是许念想要拉他。
凌霄反手轻握住许念的手。
许念没睁眼,气息比刚才还弱。看见她的唇在动,凌霄凑上耳朵。
他很努力了,可是听不见完整通顺的一句话。
断断续续的,只听见“照顾”,“担心”,“珊珊”,“妈妈生日”这几个字。
然后闯入耳朵的是比许念声音清晰百倍的“嘀——”声。
那是仪器的警报声,是生命的结束声。
延绵在整间病房。
朱珊没见到许念的最后一面。
凌霄却拼凑出许念最后的话。
——担心珊珊,照顾珊珊。
嗯,他答应了。
许念的葬礼是凌霄爸妈赶回来帮忙处理的。
葬礼过后,朱珊的去留成了难题。
她才14岁。
而两家,只是邻居关系而已。
凌霄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很认真的玩着手游,淡淡开口:“就住我们家呗。”
凌妈揉着太阳穴很是困扰:“可是珊珊年纪小,我和你爸不常在家。”
是怕照顾不到位?
凌霄语气不经意:“不小了,和凌樾一起也有个照应,再说了,我不是在家吗?”
“你高三了,明年就高考了。”
凌霄臭屁道:“我这智商,再照顾五个小孩也不成问题。”
凌爸思虑后开口:“就先住我们家吧,你看葬礼上,也没个亲戚朋友来悼念,这个时候都避着呢,能送哪里去?”
“我什么时候说要送了?”凌妈拍了一下凌爸肩膀,“送哪里我都不放心。”
凌霄站起身,微微侧身:“那不正好?就住这儿呗。”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凌霄回到房间,手机上的手游早就“GameOver”。
他把手机往桌上随性一扔。
照顾妹妹?
能有多难?
他不是一直当妹妹罩着的吗?
只是这照顾着,照顾着,怎么就让他有了一种自己所有物的感觉呢?
凌霄思绪回来,视线转到醉酒的朱珊脸上。
她头发凌乱,整张脸因为酒精白里透粉,圆润的脸颊还粘着些烧烤调料。
凌霄把相框归位,抽了张湿纸巾给她擦脸。
凉凉的触感,朱珊眼睫抖动两下,眼睛缓缓睁开。
凌霄手一顿,然后看见她眼眸顷刻间便溢上一层水雾。
朱珊嘴一撇,尾音带着哭腔,极其委屈的叫:“凌樾~”
凌霄眉心不爽的蹙起来。
朱珊缓缓坐起身,抓住凌霄手臂,小脸凑近了些,发出疑问:“凌樾,你怎么越长越像凌霄?”
她语气里全是酒后滑稽的失落。
凌霄嘴角不自觉抽了一下。
他把手抽出来,食指抵着朱珊脑门,把人推倒在床上,语气也不客气:“好好珍惜现在的时光,明早再跟你俩算账。”
他站起身刚想走,手腕又被一双火热的小手拽住。
凌霄侧头,对上朱珊有些泪光的眼眸。
他沉了口气:“说。”
朱珊眼眸颤了一下,圆润的小脸全是脆弱难过:“我没有你说的乐观,也没有你说的勇敢,我连朋友都不敢交。”
她大眼睛水蒙蒙,慢慢滑出泪水,连睫毛都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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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蹙眉,看着那眼泪顺着她脸颊滑入脖颈,然后消失。
可是她脸颊上泪痕的水渍还在。
凌霄重新坐下,薄唇轻启,问:“为什么?”
“我害怕...”朱珊手指抠住凌霄手背,垂下头,“我害怕他们知道我爸爸的事。”
凌霄顿了几秒,抬手捧起她小脸,抓住衣袖为她擦去泪水,最后用指腹抹掉她眼角的泪痕。
语气安慰:“知道你爸爸的事,就不和你做朋友了,这种朋友不交也罢,怕什么?”
朱珊闭上眼睛,眼尾又滑出泪水,砸在凌霄还未收回的手指上。
滚烫。
凌霄手指颤了颤,轻声道:“不用怕。”
朱珊摇头,吸了吸鼻子:“我是害怕...害怕从朋友口中,听到难听的话。”
不敢交朋友。
不是怕交不到真心的朋友。
而是怕把对方当成朋友后,听到出自他们口中关于她爸爸的非议。
这是她的脆弱。
其实,她根本不用害怕。
她爸爸的事当年本就没有定罪,过了这么多年,在信息更迭极快的时代,哪里还会有人提及?
只是她自己忘不了而已。
忘不了当时被亲戚嫌避,被同学排挤,被好朋友孤立的感觉而已。
那些伤,深深烙印在她心上。
并没有被时间治好。
于是她把自己封起来。
凌霄知道,要解开这个结,真的需要当年的真相。
朱珊大眼睛扑闪:“凌樾,我只有你一个朋友,如果你变成凌霄,我就没有朋友了。”
正给朱珊抹泪水的凌霄手指一顿。
他抬眸,视线笃定的对上她眼眸,掌心滑过她脸颊,带着温热,一把把泪水全部抹掉。
把人重新按下去,扯过被角盖在她胸口,并把一旁的暴力熊塞她怀里,娓娓道:“很快,你会站在阳光下,做你所想。”
朱珊下意识捏住暴力熊耳朵,指腹搓了搓。
她眼睫颤动,看向凌霄时有些茫然,有些可爱。
凌霄嘴角微微上勾,锋利的眉峰柔和下来:“现在,好好睡觉。”
朱珊看了他两秒,乖乖“嗯”了一声,然后闭上眼睛。
凌霄拿上毯子,关了灯才出房间。
他走到客厅,视线定在凌樾身上。
没有片刻思考,直接把毯子粗暴的扔他身上,拍了拍手,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