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则言伸手点开身前的微型话筒,神色温和,语气不紧不慢:“你坐父亲的位置怎么样?”
这句话响彻空旷的会议室,传遍每个角落。
好一会儿,陆谨行才开口:“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觉得不现实。”
“试试吧!”陆则言顿了顿,用侥幸的语气问,“万一呢?”
陆谨行没说话,手指循循的敲打桌面。
“就算失败了。”陆则言低头笑了一下,嘴角染上自嘲,“最不济,也只是走上原来的路而已。”
“......”陆谨行看着他。
“就算我们再不愿,总有人推着我们走上那条路。”
这话落下,会议室安静得吓人,连空气都紧促几分。
两人对视须臾。
陆谨行:“则言,你想要什么?”
“......”陆则言松了口气,他仰靠椅背,看着吊顶上的白炽灯,照出一圈圈雕纹,“和你想要的东西,应该是一样的。”
“我想要的。”陆谨行眼眸染上一丝哀伤,“已经失去了。”
陆则言看着他:“秦月姐怎么样了?”
“老样子。”
陆谨行起身,拿着东西往门外走。
然后,半转身:“按你说的试试吧,万一呢!”
在多一个敌人和多一个同盟的选项中,陆谨行选择了后者。
陆则言回到家,简单处理一些事情后睡了一觉。
明明又困又累,他也只睡了不到五个小时便睡不着了。
失眠越发厉害了。
陆则言披了件衣服,趴在阳台上。
闻到湿润泥土的味道。
他住二楼,下面是个小亭子,不远处是一大片园子,原本种着蔷薇。
陆昭得权后,便和他母亲孙亚静离婚了。
本就是利益婚姻,没人为这两人离婚哀戚,包括他们的俩亲儿子。
这片蔷薇园是孙亚静的,前两天陆昭让人把蔷薇全除了去。
现在,工人正用手推斗车,一车一车把蔷薇拉走。
陆则言心想,可惜了。
那片蔷薇园也曾是花了心思的。
印象中陆昭和孙亚静还在那片蔷薇园里接受过电视媒体的采访,当时他们扮演的是“恩爱夫妻”。
陆则言去到书房,李叔照常给他报告未来两天的行程。
其实陆昭得权后,陆则言真的闲了很多。
报告完行程,李叔问:“那片园子,少爷想种什么?”
陆昭和孙亚静离婚后,孙亚静搬走,陆昭也不常回家。
陆则言知道他父亲在外面养了个女人。
不会结婚,只是养着。
像他那样爱权爱势的人,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在法律的扞卫下分割他的财产呢?
不过这么一来,这个房子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那片园子也不能空着。
陆则言默了片刻:“种向日葵吧。”
“啊?”李叔满脸惊讶。
在他的惊讶下,陆则言补了一句:“结瓜子的那种。”
“......”
陆则言盯着李叔,戏谑的笑:“有问题?”
“没、没问题。”李叔不止惊讶他这个奇怪的决定,而且好久没见他这么开心了,他反应过来,“我马上吩咐下去,不过要找种向日葵的园丁,怕是需要时间。”
“不急。”陆则言眉眼柔和,“慢慢来。”
李叔点头,像是有话要说,又三缄其口。
陆则言抬起眼皮:“怎么了?”
“少爷,Henry今年毕业了。”
Henry是李叔的儿子,是个混血,陆则言和他关系还不错。
每次谈到Henry李叔都眼含笑意,那种神情陆则言没在陆昭脸上见过。
陆则言明白他的意思:“我让他帮我,可以吗?”
陆则言的“可以吗”并不是询问。
李叔:“谢谢少爷。”
陆则言是有私心的。
其实李叔在陆家这么些年,Henry自身也非常优秀,他完全可以被安排在集团比较重要的位置,可是陆则言却要Henry跟着他。
他不是不信李叔,只想更安心而已。
李叔俯了一下身,转身要走。
陆则言叫住他:“李叔,上次交代的事查到了吗?”
“?”李叔顿了顿,突然反应过来,“查了,留学生名单里没有高小姐。”
陆则言蹙眉,明知故问:“所有大学都查了吗?”
“查了。”李叔提议,“要不查查高小姐确切在国内哪所大学?”
“不用。”陆则言招了招手让李叔出去。
他倒不会为这事儿失望,只是点着桌上那本儿童绘本,声音轻到无力。
“你的,勇气呢?”
须臾,他又说:“可别放弃啊。”
或是觉得对她有些严苛,陆则言心想,放弃也没关系。
在M国种出陆则言心仪的向日葵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算容易。
那段时间,李叔为这事儿奔波。
甚至被人打趣问陆则言是要养鸟吗?
可是养鸟也不用种这么多向日葵呀?
找了好几家花卉公司,花卉公司展示的样品花卉陆则言都不满意。
最后,花卉公司提出了给点时间,让他们公司的园丁去进修一番这种滑稽的说法。
李叔从国内找来专业人员。专业人员对M国的气候和土壤调研一番,也说难办。
陆则言忙于学业和公司事务,倒也一直关注着这事儿。
他听说“难办”二字反而笑了,难办也就是说可以办。
养土壤这事儿听起来就离谱,但陆则言觉得无所谓,又不是他亲自去养,他派专机从国内运了土壤和种子过来。
就这样,过了一年,他才看见心仪的向日葵。
确实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