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牌一旦树起来,就难免患得患失,为了不让贵客失望,他又检查了一下笸箩里剩下的几个元宵,觉得都有些歪斜,不太拿得出手。
第三碗元宵紧跟着来了,理论是该燕华的,祈宁之哪好意思抢?燕华顺理成章地拉幼蕖接着分享自己这碗。
祈宁之的那碗自然排到了最后,精雕细琢。
那元宵摊儿老板本着精工出细活的原则,将小铜锅重新洗刷干净,舀水的瓢儿则是在小桶水面上荡了又荡,试图将一切杂质撇尽,以舀到最洁净的水。
煮上了水,等水开的功夫,他再洗净擦干手,竟然现做起元宵来。
揪粉、包馅、捏口、搓圆,现团出一粒粒最浑圆饱满的生元宵,轻拈慢拢,生怕磕碰到一点,那虔诚用心的程度,手中哪里是元宵?简直是一碰就坏的明珠宝玉。
银错笑眯眯地将勺中美味“啊呜”一口吞下去,看那老翁郑而重之、满怀敬意地在团元宵。
祈宁之虽纳闷,可也挑不出人家殷勤的错,只得看那老翁慢条斯理地做元宵。
银错还不时提醒着:
“哎哎,那个元宵好像碰到抹布啦!不是,我知道您没碰,可我瞧着您放下去的时候它滚了一点,好像就扫到了!那就换一个?您果然是个讲究人!”
“老伯,刚刚那个好像有点露馅!没有?难道脏了?哦,是沾了点芝麻,那没事儿。您别嫌我们烦哈,我们多给银钱的!您辛苦!”
银错嘴里不停嘱咐,支使得那元宵摊老板手忙脚乱,愈发的紧张了。
“咚”轻轻一响,手里一粒元宵竟是没拿稳,掉到了地上。
“哎呀呀,都怪我!都怪我!”
银错比老板还急,嘴里念叨着就冲了过去,拈起地上那枚污了半边的元宵,急得直跺脚:
“我不催就好了!偏我话多!老伯您骂我罢!公子,您骂我罢!耽误了您吃啦!”
元宵摊儿老板见她如此自责,又觉得是自己的错,哪里好怪她?连声道:
“是我手滑啦,年纪大啦,公子莫怪,和姑娘你有甚干系?姑娘你那边坐着,我再做不费力的。都是做惯了的,现捏几个马上就好!”
终于等元宵捏好,安安稳稳地都下了锅,祈宁之才舒了一口气。
不知为什么,他起初总隐隐怀疑银错这丫头有些不怀好意。莫非是不想让他吃到嘴?
可看着也不像,人家为了他吃到一碗现做的芝麻元宵反复叮嘱,而且那老翁也佐证她的用心呢!现在元宵马上出锅,应该不会再有什么耽误了。
祈宁之狐疑着,可也只能安坐在那里,消受银错的好意。
小铜锅的水滚了,老板用笊篱轻轻推动,白胖胖的元宵浮了起来。
就在此时,突然东边一声响,半空里窜出一朵烟花来,照得天空一亮。
银错眼睛亦是一亮,左手去拉幼蕖,右手去拽燕华,嘴里快快地道:
“哎呀呀,东门开始放烟花了!我们快去!”
幼蕖与燕华的元宵刚刚吃完,听得有烟花看,小孩心性发作,当即顺着银错的力道起了身,回头一看祈宁之的元宵才出锅,她们哪里等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