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蕖心领神会,笑中带有深意,附和道:
“确实颇有意思,多谢时师弟告之。幼蕖倒是想起来,从前听师父提过,修道人多么自由自在,而凡俗改姓容易,落户并非随心所欲。
“听闻时家经营当地有方,不仅往往出修炼人才,还在凡俗官府颇有势力。若有机会,幼蕖定当拜访见识一番。只是时师弟莫怪我冒昧才是。”
时珂拱手道:
“谈何冒昧?李师姐便是想送个人在太玄州某处安家开宗,亦是可办到的。凡俗官府所需户籍路引,时珂亦都省得。若能为师姐办事,那可是时家的荣幸了!”
二人相视一笑,就此作别。
幼蕖得了“四于剑法”,日日苦练,每日见了人就要问一句:
“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你作何解?”
解不出来?没关系,玉台峰的李师妹知道有人不善言辞,那就——
请拔剑。
说不出来,手底过两招总行吧!
只要被她遇上,就没有白白走脱的道理。
不是绞尽脑汁答话,就是精疲力尽对剑。
于是,“剑痴”之名响彻各蜂。
这人练剑之余,白日里还穿插着法术、符阵之道,夜里还要去双鱼潭底吐纳混沌之气,忙得不可开交,恨不得将一天时间劈成二十四个时辰来用。
却也充实。
别人看她身影来去匆匆,咋舌惊叹,而她自己竟是不觉得疲累。
许多师兄师姐抱怨过“每天都修炼差不多的物事,苦煞了”,也有人为日复一日的同样动作而深感枯燥。
可是对幼蕖而言,每日重复的同样练习毫不枯燥,她知道那是走向大道的途中必需的训练,从一些看似枯燥艰涩的东西开始,逐渐去领会一种近乎“道”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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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亲近如唐、苏、燕、郑等人,她亦无法述说感受。
她只知道,力量来自于不断求索。
不止是灵力修为,也不仅仅是经验积累与熟练度,还有那种穿针引线的专注感,抽丝剥茧的获得感,拨云见月的顿悟感……
同样的事物,不同的心情,不同的眼光,也就走向不同的境界。
……
“清都一千五百六十六年,惊闻少清山劫难,痛矣!白石真人慷慨赴死,洗砚、明炎遇难,云、松伤重,知素守玄被掳无踪。小九独赴上清山,思之不禁恻然……”
“清都一千五百六十七年,携一众师弟妹外出历练,寻机往少清山一行,见云清、如松二兄,嘱我照拂小九,并授我以青云障……果然与小九相遇,昔日顽皮女娃,已至及笄之龄矣,可惜未得为之贺。若少清山上下尚在……”
“清都一千五百七十年,八派合练,与小九同行。年前上清山庆典,已见小九身手,成长令人惊叹,不意同行途中更有屡屡令人惊叹处……”
“清都一千五百七十二年,绿柳浦开启在即。余与张华师弟等将赴秘境,小九当亦入绿柳浦。别来常有思,自知不可,奈何此情欲寄无从寄,欲辞更难辞。忽思及彼已双十年华,若在俗世,已是摽梅之龄,不由怅然……”
祈宁之合上掌中紫竹简,日志再写不下去。
头顶那轮明月,正如那夜小明峰之皎洁圆满,袖中玉颗子似乎犹带着那股沁人心脾的桂华香气。
而心底,随着香气而来的,是莫名的一股情愫,如丝线绵长不绝。
那缕情愫不知自何处飘来,萦绕心间,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