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知好歹的洪骊小子也有可夸之处?善溯真君话里似乎不相信,满脸的表情却是希望幼蕖再多说些,说具体些。
见善溯真君缓了神情,幼蕖也舒了口气,面色诚恳,道:
“修道者在凡俗人心目中,是何等的高不可攀令人艳羡?便是帝王将相,也不遗余力求仙问道。若能在仙山居住,无病无灾、延年益寿,这样的日子真是难怪皇帝也想换!
“又有您这样的尊崇地位,换作别人,只怕没关系也要上赶着来攀附。可洪公子不为所动,宁可选择凡俗种种烦恼,无惧生老病死,岂不令人敬佩?所以我说他是赤子之心。”
“这傻孩子……”善溯真君轻喟一声。
她又是叹又是气又是无奈,语气里却透出一丝纵容与喜欢来。
幼蕖接着道:
“若他决然舍了今生父母投奔上清山,只怕真君也会心底将他看轻了。正是他如此重情重义,刚强不屈,真君才愈发爱他、愈发不舍啊!说明,他虽无灵根,却是一脉相传的神魂洁净,这也是您前世栽培出的好根苗!”
幼蕖觉得她这辈子夸人的本事达到顶峰了。
“这倒也是……”善溯真君又点头,“这孩子,就是倔强,这犟脾气,还真像……”
还真像您夫妇二人……幼蕖暗暗在心里接了下半句。
果然人家是母子,看看,这已经自发想到孩子的优点是代代相传的。
“连衣衫都不肯穿我备下的,那身破烂穿得舒服么?真是……”
善溯真君语气里已经转怒为嗔,换个角度来看,洪骊那坚持破衣破衫以示气节的举动,可爱也好笑呢!
掌门夫人给幼蕖说得心情平复了不少,可到底是阅历丰富的元婴,她一想,这小丫头说的话虽然讨喜,却没接下她交待之事呢!
便和缓了神情,放柔了语气:
“李幼蕖,正因为洪骊他这般纯善,我才舍不得放他离去。我想,只要他肯留下,我会给他俗世父母丰厚补偿。假以时日,他也迟早会对上清山的父母生出感情,所以,还得你去劝他。”
幼蕖叹了口气,这违心之事,她真做不来啊!
干脆俯伏在地,恭声道:
“真君,弟子前番历练,同伴中有卓荦寺的小禅师,他曾问我一句偈语,弟子愚钝不解,如今敢请真君释疑。”
“偈语?你且说来!”
“生我之前谁是我?生我之后我是谁?”
说罢,幼蕖伏地不语,动也不动,不是她威慑于元婴之威,而是她用尽了心力,这句偈语是用真海所授“菩提诵”一字一字道出,已经累得心神皆空。
菩提诵之术不同于晓梦术的惑人心志,而是有助于话语直达人心,指向根本。
善溯真君闻言一笑,随即醒悟生怒,却又紧跟着心头一颤,不由自言自语:
“生我之前谁是我?生我之后我是谁?”
洞府内一片沉默。
幼蕖利用这空档赶紧调息心力,几乎抽不动的神识在空寂一片的脑海勉力运转,终于缓缓重新凝出了一道细丝。
历练路上她以几句似是而非的偈语唬得真海当她真个慧根深厚,觉得她这样的好佛缘不学菩提诵简直是暴殄天物,遂于途中抽空教她。
真海曾夸过她颇有慧根,竟能很快学会卓荦寺的“菩提诵”,而且悟性独特,竟然诵出了高僧大德的梵净之音,足以摄心荡神。他真海修习已久,都没能生出震撼人心的效果。
这菩提诵不是卓荦寺绝学,可以外传,但大多人硬是连入门都难。
其实——幼蕖自忖,或许与她出生前娘亲吃下的那枚莲子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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