鬣犼已除,旱魃亦被重创,枯黑的身躯委地不起,犹自胸膛微微起伏。
这怪物此番应该是真的逃不脱了!萧云轫很相信幼蕖的眼力,为防万一,他还是放出苍梧剑飞在山头,随时待命。
幼蕖一竖手掌,止住了要上前查看的萧云轫。
她缓步走上前,见旱魃匍匐在地,吃力地支撑起半边身体,将半截鬣犼残躯抱在怀里,哑声嘶吼不已,虽不见泪水,却看得出脖筋凸起,显然极是悲痛。
冷璧却是一边装模作样地舞着暮云剑对付着自己放出来的黑烟,一边用眼神觑着地上的旱魃。
见幼蕖近前,旱魃转动了一下眼珠,竟是一片漠然,不作丝毫反抗,想是亦知死期将近,索性任由来人下手。
幼蕖一手持剑,却不动手,摊开另一只手掌,掌上是一根染血的木刺,她轻声道:
“张江那厮负心无耻,已被我除了。假山神亦已伏诛,你可安心去了。”
旱魃脑中本是一片蒙昧,几乎失却所有记忆,却被“张江”这二字惊得掀开了一片迷雾,如电光劈开黑夜,许多久远模糊的画面纷至沓来。
那漠然的眼神顿如古井落石,闪过无数情绪。愤怒、哀伤、悲痛、释然,干涸了许久的双目竟然汩汩留下两道湿线。
旱魃迟疑地伸出手,幼蕖动也未动。
看呆了的冷玥冷璧互相交换了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完全不知道幼蕖在干嘛。
萧云轫知道内情,叹了一声,却也不免笑这李师妹有些傻气:旱魃灵识全失,恩怨又久在百年之前。这般举动,岂不是傻?
也太不够杀伐果断了!
他们所来任务只是要消灭旱魃,李师妹这样多此一举,不仅冒失,还很幼稚,虽不至误事,却很容易节外生枝。
要是旱魃是在使诈,突然暴起作最后殊死一搏可怎么办?
冷璧亦是心里冷笑:小师妹心里傲得很,行事却还是欠了老练。哪有这样对付旱魃的?旱魃混沌无情,偏还狡诈多端,只怕是故意引这丫头心神松懈,好一举反制。
要是这丫头阴沟里翻船,他正好顺势救了她,且看她以后如何在他面前拿架子!
山下百姓看不清山顶上诸人动作,只知道冷皇子剑光若吃力状,着实辛苦。但几位神仙将旱魃怪兽围住了,显然是已占上风。
山顶四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旱魃身上。
旱魃自幼蕖手上接过那根木刺,放在鼻下一嗅,脑中惊痛如针刺——果然是她印象深刻的某人气味!
那焦枯的头颅突然仰起,似是不相信地看了看老天,呆了片刻,胸腔里吐出一口浊气来,木刺入口,被嚼得粉碎。仟仟尛哾
幼蕖心头一轻,她与旱魃离得如此之近,虽然面上轻松无防备,暗里却是一直提神警戒。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没按规矩来,按规矩,就该在那头一剑宰了肖山张江,这头再利落地灭了旱魃,什么都别说别做,简单得很。….可是她心里始终有个结,不做这些多余的动作,她不能释怀。
幼蕖觉得,同样身为女子,她不能只将旱魃视为作恶的精怪。她想为百年前的几名薄命女子做点什么,让变成女魃的申红云了了心思,或许能平息一点怨气。
也让这世间圆一桩因果报应。
旱魃盯着幼蕖咧嘴一笑,狰狞的面上竟然柔和了些许,她温柔地将两截鬣犼收拢在怀里,低声“啊啊”,不知喃喃了什么,忽地将脖颈往前一送,正撞在幼蕖的青梗剑上。
青梗剑何等锋利?旱魃又卸去了所有防护,“嗤”的一声,灵剑当即刺了个对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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