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懒洋洋半躺半坐的黑侍尊,语声冷如凝冰:
“你我的修为尚不足以驱使过多的雪卫,你又纵性妄为,如此,神功几时能成?”
“我试试罢了,”黑侍尊不以为然,指缝里雪沫簌簌而下,“真是令人感动,被你这样关心。请问白侍尊你,如今神功至第几层呢?小弟我望尘莫及啊!”
“你莫要打岔,你是否将雪卫送去了……”
白侍尊的话未说完,黑侍尊就竖起一只手指,加上冰寒的眼神,止住了他。
“你的安排未告知我,我的举动,你也勿要干涉。”
“你……”
“你什么?同为侍尊,还分什么上下大小么?你还想管我?”
白侍尊顿了顿,似是忍耐着什么,又道:
“我发下雪山令,是自有用意。”
黑侍尊一声嗤笑:
“宁放进,莫放出么!”
他一展大袖,空地之外的雪花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组成模糊画面,画面上有人影穿插、刀剑来往。
“这些雪卫派的早,传来的浮影尚不够清楚,声音却是明明白白的,你可要再听一遍?”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声,讥讽之意浓浓:
“看我多为你着想!真是礼尚往来!哦,对了,我一片好意,却忘了我们白侍尊大人自有胡明那样的忠心手下,什么消息不能传来?”
白侍尊似乎没听到黑侍尊的嘲笑,他望着那飞雪组成的画面,竟有半晌出神:
“金沙派,李荷花,好久没听到这名字了……”
他喃喃低语,语声被狂飙卷得飘散零落,若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
他对面的人却是耳目极其灵敏,又通晓他的心意,心中蓦地一凛。
无声在嘴里咀嚼着“李荷花”三个字,黑侍尊掌心不受控制地被攥紧,他若无其事地垂下手,大袖掩盖之下,雪团凝成的坚实冰块无声无息地滑入雪地,便如他的心,被强压变形而不可示人。
“雪山令下,赶尽杀绝,吕台自然会尽力执行,任是什么花,也剿灭干净了。”黑侍尊语声冷漠。
“赶尽是有,至于杀绝么……吕台的剑速我知道,寻常金丹都飞不过……”白侍尊的话便如这漫天飞雪,不辨方向。便是有人在一旁窃听,也不知意指为何。
黑侍尊却是听明白了:“寻常金丹飞不过,一干筑基更是逃不了了,嘿嘿,好算计!”
“雪暴时辰差不多了,你好自为之,勿要无谓消耗。”
白侍尊突然换了话题,语调一如既往的平静寒凉。
黑侍尊深深看了他一眼,“嘎嘎“怪笑两声,突然大袖一展,整个人化作片片黑雪,“哗”一下飞散无痕。
白侍尊仰首看着凝聚着铅灰阴霾的天空,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似乎少了一层装裹,整个人亦如被灰暗云气所笼罩,阴郁诡谲,又透着无尽的绝望悲凉。
沉重的脚步在雪地上拖出深深的两条印记,踽踽独行,背影孤寒。
只有他自己知道,身处冰窟,逆旅艰难,脊骨挺得如此吃力,气力每用一分便是耗去一分,这世间,再无人予他无尽的力量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