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这个问题,林苏笑了:“我能将阵祖送到天师谷,与道宗分庭抗礼,自然也能将他送上战场,这一点姨母勿忧。除了你们之外,我还有几个目标。”
“何人?”
“病僧!疯道!”
“病僧,疯道?”段慕春深深皱眉:“病僧是真的病了,纵然有心亦是无力,而疯道……疯道更是完全不可测,涉及圣级之上的一个忌讳。你欲得他们两方势力之助,难度恐怕比取得阵祖支持更难千倍万倍。”
“世上之事,不管多难,总得有人去做,姨母可有兴随我去一趟废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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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段慕春一步踏出。
林苏也是一步踏出。
林苏这一步,段慕春心头大跳:“大衍一步?”
林苏轻轻一笑:“我曾去过滴水观,有幸观摩到姨母留下的江南道影,也才开启了我大衍一步之门。”
江南道影!
她段慕春昔日留下的江南道影!
仅凭一个道影,就将大衍一步使到几乎跟她并肩的程度,这怎么可能?
很快,她就发现了,林苏的大衍一步其实并不纯粹,其中融合了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两人脚下一定,出现在一座荒山之上。
荒山,草枯木烂,一派荒凉。
荒凉的山顶,一座古庙,这古庙更是破败。
山下无路可上,寺门摇摇欲坠,寺门的上方,两个大字也是一片斑驳,这两个字赫然是:废寺。
废寺,不是对寺的形容,它的寺名就是:废寺。
段慕春开口:“此地已是废寺了,病僧之病,在其身,更在天地!”
一句话,林苏若有所悟。
孙真却是完全不懂:“前辈,何意?”
“佛道之门,慈为基,释为性,放诸碧空城另一侧,圣道有凭,佛道有根,佛寺昌隆正当名分,而在此地,杀戮满地,恶性横流,何来慈悲?因此,佛道无基,而劝人释性,何人肯释?是故,这位佛门高僧才一病不起。”
孙真明白了。
佛道,也是有生存土壤的。
世人内心深处有慈悲之念,有善恶之分,有圣道流行的地方,才会有对邪恶的时时反省,才会有慈悲之念的入脑入心,也才有放下(释)的快慰。
而在这里,根本就没有慈悲之念,所有人都是自私的。
在这自私为基本底色的无心海,所有人的自私都可以正大光明,也慢慢按熄了良善的火苗,让良善、慈悲失去生存的土壤。
所以,这和尚病了。
他的病,可不仅仅是身体的病,还是他信仰的崩塌。
身体之病,有无数的办法可治,信仰之塌,何人可续?
林苏慢慢抬头:“我试试!”
一步穿空,落在破败的寺门之前,轻轻伸手,推开寺门。
古寺之中,通道幽深。
幽深的通道之内,一座禅堂。
禅堂之中,一个老僧盘腿而静坐。
他的僧袍,垂于地,青石地面,阴冷潮湿,这袭僧袍,也慢慢就成了青石的颜色,他裸露的皮肤,也是同样的颜色。
他的旁边没有人。
只有前面灰尘遍布的佛台之上,有一灯如豆。
昏黄的灯光掩映,上方的佛像,亦是一片斑驳,似乎也与地板渐渐变成同一种颜色。
段慕春轻轻一叹:“大师,你之病,愈发重了。”
没有回音。
那个老僧似乎已经圆寂。
如果不是佛灯尚有微弱灯光的话,所有人来看,都会认为这老僧已经圆寂。
虽然他一息尚存,但段慕春清楚地知道,只要他的僧袍与地板完全融为一体,他就走完了他的一生。
这就是佛门中的“地殉”。
所谓地殉,很悲情的一种解释就是:在佛性不存的大地,以高僧血肉演化一方净土,保留一颗佛性的种子,护佑此方天道众生。
林苏慢慢走到病僧身后,轻声道:“天道有缺地,佛道亦难昌,大师心系佛道,一病不起,何其令人唏嘘?晚辈写经书一卷,助大师佛体安康!”
左手起,金纸出!
右手起,宝笔虚空……
写下!
“《无量寿经》!”
四个字一出,佛光点点,斗室生光。
段慕春眼睛猛地睁大,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缕声音传向孙真:“他与佛道有何渊缘?”
唯有与佛门有极深渊缘之人,才能在佛法之地,宝笔生佛光。
仅仅只是这一点佛光,就让段慕春心头大震,因为这个姨女婿在她的思维定势中,绝对不应该与佛道有任何关联。
孙真眼睛也很亮:“如果说非得有点渊缘的话,大概只有一点,他是《金刚经》着经人。”
“《金刚经》又是何经?很有名么?”
孙真轻轻吐口气:“我非佛门中人,亦不通佛门要义,唯知一事,《金刚经》出世于洞庭湖畔,经成之日,九丈金刚法体横空,经成之后,三千佛寺共参之,引为九国十三州佛道镇道之经。”
段慕春心头大跳……
是的,千年来她的心都未曾如此激烈地跳动过……
虽然她也并非佛门中人,但她的见识之广博无与伦比,她知道单凭一部经书,演绎九丈金刚法体意味着什么,她更加知道,九国十三州佛道造诣何其精深,九国十三州,你可以说它修为是个洼地,但绝对不包含佛道,九国十三州的佛道,远远凌驾于无心海之上,佛道高僧可不屑于出走无心海,所以,九国十三州的佛道,其实才是正宗。在云集佛道正宗,无数大德高僧的高地,林苏写下一经,奉为镇道之经。
这个姨女婿,别以为老娘没发现,你跟面前的女子着实不清不白,你随口而出的岳母大人,全天下不知道有多少,象你这样的人,竟然跟佛门混了个深不可测的缘,佛祖的原则性落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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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这位修为高绝,见识高超的资深圣人,被林苏这小子的“反差”给惊到了。
更让她惊的是,随着林苏笔尖的落下,佛光化莲。
以莲为中心,整座废寺完全改变。
斗室生光,地板化为黄金色。
墙壁生光,化为金碧辉煌。
病僧脸色慢慢改变,他的僧袍点点从地板剥离,如果说他已经半只脚踏入了轮回道,这篇《无量寿经》将他从轮回道上强行拉回。
佛光不仅存在于暗室,它还弥漫而出。
所到之处,这座山也是完全改变。
落叶重回树上,秋风变为春风,枯死的树木逢春,远去的小鸟重回,似乎只是一瞬间,这座荒山,重新回归春天的怀抱。
无声无息间,一朵迎春花绽放于屋外。
一缕微风起于斗室之中。
一道光芒封存于病僧已闭百年的老眼。
这双老眼慢慢睁开,不是宛若隔了一个世纪,而是实实在在隔了一个多世纪……
他的面前,不再是千万年不变的荒凉孤寂,而是宛若初建寺之时……
佛像生辉,有人如玉。
此人笔下金莲朵朵,充满佛道光辉的佛经厚厚一叠。
以废寺为中心,一朵佛法妙莲随风而起,一层,两层,三层,直至九层。
九层妙莲一成,嗡地一声轻响,宛若尘封千万年的禅钟,再次敲响。
林苏笔一收,面前的佛经空中交织、穿梭,落在上方佛像手中,佛像双掌一合,金页合并成一部佛经《无量寿经》!
这本佛经飘然而落,滑过病僧的鼻尖。
病僧双掌亦是一合,将这本佛经夹在双掌之间。
他的目光慢慢抬起,林苏的目光也刚好与他对接。
“阿弥陀佛!”病僧低吟一声佛号。
林苏微微一笑,躬身一礼:“参见大师!”
病僧站起,亦是一礼:“参见佛门着经人!”
病僧,千年来从未主动起身。
纵然各大顶级圣人前来,他也只是坐着接待,他是病人,他有坐着的特权,旁人倒也不好怪他。
然而,今日,他不仅仅是主动站起,而且还向林苏行礼参见。
这就是林苏跟病僧的首次会面。
段慕春不胜唏嘘。
孙真内心不知是啥滋味,有点骄傲,有点新奇……
这个坏蛋小相公还真是与众不同啊,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不同……
他的智道也永远都有不同的打开方式,真正是面对不同的人,适用不同的方式,跟阵祖会面,他以阵法对阵法,跟江南苑会面,他一块丝帕轻松拿捏,跟最难打交道的佛门打交道,他直接抬笔写佛经……
“《无量寿经》,结九层莲台,显然无上高妙,贫僧尚未细细参悟,先行一问!”病僧道:“敢问着经人,此经以何为向?”
林苏言:“《无量寿经》,末世之经,天道万道不存之处,此经可留百年。此即为地狱天光是也。”
“地狱天光……地狱尚有天光否?”病僧道。
“心头有佛,即是天光!”(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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