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一禾蹲下来,拉住小女孩衣袖:“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刚刚挺大胆的,现在却露出有点害怕的神情,想要挣脱芮一禾抓着自己的手。
“姐姐……”
“嗯,我是姐姐,”芮一禾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旁边的单小野:“他是哥哥。我让哥哥去给你买糖好不好?”
听到有糖吃,小女孩立刻就不挣扎了。用小鹿一样澄澈的眼睛巴巴地看着芮一禾说:“姐姐好。”
去给你买糖的是我好伐?单小野没跟小傻子计较。
芮一禾:“那你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我叫花花。”
芮一禾:“你认识姜雅吗?”
小女孩就拿眼睛去看单小野,好像在奇怪这个哥哥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说要去买糖吗?
单小野:“……”
你要真把傻子当傻子,那你就是大傻子。
他无奈的对芮老板挤了挤眼睛,决定回去拿糖。
芮一禾让他路上小心一点。
小女孩也没有太难糊弄,发现答应去买糖的哥哥不见了。等芮一禾再问她姜雅的时候,她就开口了,“姜雅就是傻妞……还有花花,花花是傻瓜。”
再问她别的,她就说得颠三倒四。芮一禾说东,她说西,牛头不对马嘴。
想从小女孩处知道更多有点难。
不过芮一禾还是从她乱七八糟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些东西。
比如“坏狗,追着她们跑,坏人拍手”,是说罗银常常支使狗追着她们撵,镇上的人看到了还以此为乐,没人肯为傻子出头。
“被咬可疼了”,花花把裤腿拉高一点。芮一禾看到两处骇人的丑陋伤疤,一处是大腿,一处在小腿。
这些伤早就不疼了,芮一禾还是用白巫术将她两条腿上狰狞的伤痕去掉。
花花瞪大眼睛,更愿意跟陌生的姐姐说话了……觉得这个姐姐很温柔。
芮一禾问她,家里人会不会帮她对付坏狗的时候,她就认真的想了想才说:“哥哥不在家,嫂嫂不高兴,不给饭吃。”
又是答非所问,可寥寥两句话已经让芮一禾拼凑出花花的家庭情况。没提父母,不知道是死了还是不愿意管她。小女孩在嫂嫂手底下讨生活……只是不让她饿死而已,别的就不管了。
不过花花衣服脏兮兮的都发臭了,小脸却很干净。今天头上有两个小揪揪,昨天是羊角辫。
芮一禾就问是谁给梳的头发。
花花嘿嘿嘿的傻笑,神神秘秘的说是傻妞。
傻妞死了。
按组长先生的说法,尸体都已经下葬了。
芮一禾感叹:果然是个傻姑娘。
可她却不嫌弃傻子,傻子干干净净的一眼就能看透,比和聪明人打交道轻松,也更叫人高兴。
两个人聊着都不觉得无趣。
芮一禾听得太入神,竟然没注意到有人靠近。还是花花站起来喊“傩婆”,她才发现傩婆就站在她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又站在那听了多久。
乍一下看见傩婆的脸,芮一禾也没忍住蹙了蹙眉。
傩婆太老了,让人看到她的脸就像是直面死亡。
“傩婆,我来找傻妞玩。”
花花一点都不怕,还很亲近傩婆。
傩婆看了眼抱住自己小腿的傻子,没有推开她,声音低哑的说:“不要再来,傻妞没了。”
花花:“嫂嫂说没了就是死了的意思。”
傩婆:“对,没了就是死了。”
花花:“傻妞是怎么死的?”
傩婆笑了一声:“蠢死的。”
她笑得像哭一样,更吓人了。
花花歪着头,不解的问:“死了是什么意思?”
感情她一直没听懂死是怎么回事。
傩婆就不跟小傻子说话了。
摸出钥匙打开门,傩婆跨过门槛。
“我以前不喜欢她来找雅宝玩,觉得不聪明的孩子也能交到正常的朋友。跟傻子玩,人家也会把她当傻子。”
芮一禾知道傩婆这是在跟她说话,就静静地听着。
“可雅宝就是喜欢她。从小就不愿意跟镇上的人说话,唯独亲近小傻子。”
傩婆从兜里摸出一把糖,花花又流口水了。迫不及待的撕开一颗,放进嘴里,又从满是皱纹的手里挑了一颗糖,放进兜里。
芮一禾:“可能是因为镇上的人都怕您,花花不怕。所以比起镇上的聪明人,姜雅更喜欢她。”
傩婆愣了一瞬,看花花的目光变得柔和。她摊开手,示意小傻子把糖全拿走,花花摇头:“一天只能吃两颗,傻妞说的。”
单小野气喘吁吁的赶回来,鼓起勇气跨进院子。糖带来了,但花花已经不要他的糖了。
一天两颗,她今天有两颗了。
傻子不懂再拿两颗放到明天吃的道理。
傩婆锐利的目光扫过单小野,含糊地说了一句“不骗傻子很好”……害怕的单小野没听清,芮一禾听清了。
傻妞吃完糖又想起刚刚的问题,傩婆不理她,就就去抓单小野的袖子。因为这个哥哥刚刚给了她糖,她就觉得哥哥是个好人。
“哥哥,死了是什么意思?”
单小野:“……”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没法和小孩子解释清楚。也不敢回答,怕刺激傩婆。
傩婆的声音硬邦邦的,“死了就是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你骗人,傻妞没死。她天天都在家里,说不想去外面玩……”
花花大概是怕他们不信,指着靠近堂屋的大门说:“傻妞刚才就站在那,还对我笑呢!”
单小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