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正在永恒城的伊莱路的13号公馆,被世人所称呼为“茅府”的那座大宅中,府邸的主人,马上就要度过自己九十大寿的茅元祚先生,也在进行一场会议。
位共同体辈分最高,年纪最大的政坛宿老,用笃定的口吻道:“不用怀疑。凯斯·尼希塔总统并没有受到任何控心。他是一个精神健全,身体健康的人,可以为自己的一切决断负责。他依旧是我们的合法元首,带领我们继续抗争的战时领袖。他值得我们献上忠诚,在任何时候都是如此的。”
茅元祚语气温和,笑容慈祥,但态度却非常坚定。
他扫视了一下簇拥在自己周边的全息投影们,视线最后停在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中年人的脸上:“鲁斯,你应该明白。正是在这个关键时候,我们才需要站在尼希塔总统的身边,帮助他,支持他,向宇宙展现我们的忠诚和团结。”
被称为“鲁斯”的中年人,自然是蓝星共同体的耶罗副总统了,也是共荣党的党魁。现在正在乘船赶回中,目前才刚进入泰拉星区,离地球还需要一个星球的路程。
相比起尼大总统的狼狈逃窜而回,耶副总统就有点满载归来的味道了。他去塞得要塞的时候,正好便赶上了(后世所谓的)第一次塞得会战。
当然了,绝对不可否认的是,战局最激烈的当口,他本人就在要塞之中,且根据媒体说法,从头到尾都镇定自如还和希尔维斯特上将谈笑风生中呢。
考虑到当时,耶罗副总统才是战场上的共同体最高长官,四舍五入一下,说上一句“塞得战役我指挥”应该也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然而,这位一直大出风头也颇有点战时铁血领袖味道的副总统阁下,在年过九旬的茅元祚面前,却依旧低眉顺眼小心翼翼,仿佛一个低年级的小学生似的。
他态度谦卑地垂头应道:“……是的,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很好,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但也知道不争为争的道理。在政治的领域,有这样的认知才是最重要的。等回到地球之后,鲁斯,你还要务必要履行好一个助手的义务,尤其要注意维护好总统先生的权威。”
“维护好……权威?”耶罗副总统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其余的全息投影,包括了共荣党在内阁中的部长,以及几位极有影响力的资深议员,不由得面面相觑。
他们难免会有些犹豫和疑惑,却完全不敢提出什么意见。或者说,这些起居八座的政坛大佬们,骨子里却其实已经习惯服从这个老人的一切安排了。
于是,慈祥的老人家非常满意。当然了,出于他自己的风度和驭人智慧,却还是微笑解释道:“世人都说我们共荣党是帝国殖民留下的遗老遗少,是球奸一类……可是,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的道理,诸位也应该都是明白的。我们也是在尽我所能,给文明和民族寻找发展的机会。我们从来不是叛徒。当年不是叛徒,现在便也不是!”
有些人大约是听明白了,譬如耶罗副总统这样的聪明人。有的人却依旧还是一脸懵懂也样子。事实证明,即便是到了他们这个社会层次,智商上的差距也是很明显的。许多大人物都不过是中人之姿,甚至不一定能达到大众的平均值。
当然了,这其实不算什么问题。相比起对面亲联盟的政友党,共荣党内部的团结和执行力简直就不像是个民选政体中的政党,这也和大家的服从性有关吧。
听茅元祚叔叔的话,总是不会错的。
然后,便见耶罗副总统这样的聪明人便又盘算道:“我明白了,舅舅。所以,对前线将士的诉求,我们也要尽量满足。”
“甚至要超额满足。如果政府有些部门不愿意配合前线,诸位也应该起到尚书和元老的责任。杨余二位将军固然是韩岳,但老夫却万万是不敢姓秦的。尤其是远岸的余连将军,更不可让这样年轻的军神寒心啊!”茅元祚一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国之栋梁的范儿,脸上已经出现了一种强烈的殉道感。
耶罗副总统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还好,我在远岸还算收敛,虽然也出了一点风头,但总算是把希尔维斯特将军,以及余将军他们放在首位的。”
“你不错。”茅元祚的表情很欣慰:“至于能不能再进一步,当然要看你的造化了。可是,鲁斯,你有这个潜质,你应该是可以超越我的。”
副总统露出了分明地感动。他的投影甚至恍惚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过于激动碰到了哪里的机关。
而一位年长的议员又狐疑的问道:“那么,总统先生所谓的主动出击计划?”
作为资深的国会议员,他还是国防督导组的成员,对国防委员会和统帅本部的一切工作,都是有监督权的。
茅元祚又看了看人群:“麦克瑟尔委员长缺席了啊?他最近的工作压力确实是最大的。”
大家没有马上接话,在场的气氛似乎有点微妙。如果不是“现场”的都是政坛大佬,演技是必修课,说不定还真有人会当场笑出声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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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麦克瑟尔先生以上将军衔退役之后,为了从政而加入了共荣党。作为军中宿将,以及桃李满天下国防大学前校长,他也确实得到了党内的大力支持,被推到了国防委员长这样的高位上。
到了这个程度,就连那些手持元帅节杖的军中真正的大佬,理论上也都算是他的下级了。
可实际上,麦克瑟尔加入共荣党的时间也就两年不到,并没有被党内的真正的核心成员,视为自己人,自然也没资格参加这场秘密结社一样的私下会议了。
茅元祚道:“总统先生当然可以目前的战况提出建议,同样也有资格做出最终决策了。我们只要可以确定,他是在精神和灵魂自由的前提下,以自主意志做出来的决定,便是足够的了。”
耶罗副总统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了微笑:“我明白了。舅舅,我们的最终意志是可以得到实现的。”
“真靠得住。晚辈们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了。等你什么时候赶紧回到地球,舅舅才可以安心了。”
所以说了,您到底明白什么?我们的最终意志又到底是什么呢?
现场有人一定会有这样的疑惑,但考虑到这样会显得自己很呆瓜,总还是说不出口的。
茅元祚又道:“至于诸位,有一些报告送到了老夫这里。待老夫微调之后会再送给诸位,希望诸君可以落实下去。”
投影们点头领命就像是接受敕令似的,他们纷纷表示,这个国家没有茅先生这样德高望重的大佬果然是要散了。
他们又等候了一下,确定老议员已经没有别的吩咐了,这才纷纷行礼之后告退。大家的礼仪自然也都是很得体的,但确实总给人一种跪安的感觉。
这种服从性高的政党就是这样了。摆在头面上的政客啊官僚啊只要在国会和内阁中撕逼,在媒体和公众面前表演就好了,可像茅元祚先生这样的派系幕后大佬,要考虑的可就很多了。
于是,虽然现在已经过了午夜了,但过完了九十大寿的老议员却仿佛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血压似的,依旧没有休息。
他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壮年期社畜似的,打开了一连串的视窗这其中包括了战局适时星图,各战区上个月的战报,天秤银行给出了833年全银河星际贸易走向的波动图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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