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莉也有了一个短暂的停滞,但总体情绪依旧显得稳定而平静:“我的替身,上一个世代的文明到底是怎么样的,不都是你这家伙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你的犹豫,你的怜悯,以及你的多愁善感,都只是属于人类脆弱的一部分。可是,我们正在进化的族群,是不需要这些多余的东西的。从现在开始,这将是我最后一次呼唤你的名字。夏拉弥尔·艾玛·萨尔文。在你们的语言中,这好像有永恒的意思。这是不是代表着那个人对你的无限期许呢?从今天开始,你应该忘记这个名字了。”
曾经被称为“夏拉弥尔·萨尔文”的少女,现在一半的虫群主宰,在意识空间中昂起了头,忽然睁开了双眼。在这一刻,那昏黄色的,仿佛沸腾的硫磺构成的竖童,那满是疯狂和暴虐的竖童,此时此刻却已经完全变成了属于人类的圆形童仁,呈现得更是蔚蓝色的光芒。
她没有看向面前的紫光虫蛹,没有看覆盖了整个世界的菌毯大地,没有看向从菌毯中渐渐凝固出来的异虫们。她凝视着自己的内心,然后解开了心中那个最温暖的世界。
她感觉新的世界开始架构,坐落在了虫群的世界中。那是一个不大的贵族城馆,坐落在山涧的最深处。山涧的两侧,是错落有致的房舍,构成了分部在山体两侧的山城小镇。
一条青瓦石铺就得路面从山涧之外衍生到了内部,从两侧坡道上的房舍中穿行而过,连通到了清澈的高地平湖的湖畔边。
这是她的家乡。她在这里长大。她在这里度过了最美好的童年岁月。
现在,小镇已经荡然无存,所有属于文明的痕迹都埋葬在了郁郁葱葱的山岭和植被之中。至于那个承载了自己所有童年美好回忆的城馆,更是完全埋葬在了深潭之内。
可是,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偏远星球的乡野湖畔小镇,却像是一个永恒的神殿似的降临在了虫群这菌毯的世界中。
在那一刻,她感受到了对面的情绪波动。哑然、惋惜还是愤怒,都只是一闪而过的情绪。可是,这确实是有了波动,而且是人性化的表现。
是的,这就是融化。当虫群的意志在影响着自己的时候,自己也在影响这对方。
可是,我就是我!她在心里说。
“我的名字是夏莉!”她大声地开口。
属于虫群意志另外一半的怪物,并没有再次试图开口,又一次试图以不可避免的共融来震慑它,以群体合一的种群意志,化为了代表一种生物,一种文明的压迫感来威吓她。
可是,夏莉伸出了一只手。“统合意志”开始凝滞,构成了属于她的精神攻防体系。
曾经的她一直都认为,“统合意志”其实是支配种群的能力,并不是真正可以用于作战的灵能技巧。
可是,有个曾经乱入了自己精神领域,差点把自己当场打死的家伙却已经用实际的例子告诉自己,一切皆是有可能的。在神秘学的领域,想象力才是真正的王道。
是的,论起想象力,我们这种无可救药的自私自利的社会性哺乳动物,才能够天马行空的探索边界。
“在这里,我要有光!”她大声喝道:“谁说虫群就不能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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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光真的照入了这个世界中。于是,夏莉心目中的童话小镇便真的逐渐清晰了起来。这座山清水秀风景如画,宛若童话中的梦幻小镇伴随着整个溪谷,便突兀地插入到了粘稠的菌毯之上。绵延到世界尽头的猩褐色上便直接出现了一座郁郁葱葱的山谷小镇,碧绿色的低矮山岭违和地和菌毯交汇到了一起,出现了诡异的虚化。
这场面确实是像极了从未领略过现实的公主,穿着镶嵌水晶和宝石的丝绸礼裙便迈出了城堡,然后一脚踩到了肮脏和残酷的尸山血海之中。
可是,这个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公主,却直接从自己的礼裙下掏出了正发出了剧烈轰鸣声的链锯和蓝火的加特林。
“我说,你才是污秽的,你应该是被消灭的。”她大声道。
于是,城馆中心那充满了童话韵味的古雅钟楼便径直膨胀了上百米,三角形的钟楼塔尖当场被弹飞,探出了正在蓄能的离子炮口。
炽热的电浆洪流向着菌毯彼端的巨大虫蛹奔涌现而去。
虫群的主宰确实已经无法出声了。面前这一切,似乎超过了它的理解范围。它像是一个笨拙的岩石般矗立在原地,旋即被肆虐的洪流覆盖。
少女目睹着光束的轰炸将属于自己“另外一半”的敌人淹没在强光的轰炸中。此时的她,已经在和对方的感官共通,同样也在和对方的情绪共通。她感受到了对方的惊愕和悚然。
我是夏莉。我是虫群的唯一之主,我也是人类。我要引导族群的壮大和进化,我也要想那个银河帝国复仇。没有人有资格审判我,没有人有资格湮灭我的存在。
她一边重复着,一边在心中用炮火把另外的半身碾成粉尘,看着沸腾的尘烟在心理烈焰中分崩离析。
她知道,她即将成为大家都希望成为的那个存在。已经逝去的父亲,阴邪卑劣的的蛇们,以及那些始终陪伴着自己的“孩子们”。
“孩子们”没有自己的思维,但“孩子们”需要的一定是我的目前。
“天上天下,唯吾独尊!”少女屹立在山谷青石路的中央,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她看着城馆射出的炮火宛若散落的流星雨般轰向了远方,一时间觉得自己已经获得了全世界。
可是,就这个时候,铿锵的脚步声穿过了空无一人的通道,在四下回荡着,也在她的心头回荡着。
夏莉的心开始拔凉拔凉了,虽然她现在已经没有心脏这个器官了。她确定自己应该仅仅只是感受到了一个人的存在,但却总觉得,那小镇之外,足有一整个荷枪实弹的军团涌了过来。
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脖颈僵硬地扭动着,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破布娃娃一样足足扭动了180度,接着方才看到了一个人形。
是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