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疏落落,迎风摇摇。
天地寂寥默然,仿佛就要在被这风雪淹没,消失在这天地间。
聂静云进了门,去见了萧氏,她正坐在木榻上看着风雪发呆,见聂静云来了,便让她坐下:“天气这么大,你也别总往外面跑,当心身体。”
“谢母亲关心,儿媳会小心的。”
“你与大郎成亲也有两个多月了,他待你可是还好?”
“夫君温柔和善,待我,自然是极好的。”
萧氏轻轻地嗯了一声,又安静地转头看雪,聂静云也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去,看着这天地寂寥,看着看着,只觉得整个人都仿佛融在着寂寥的风雪之中,连同情绪也被浸染。
聂静云转过头来,对萧氏道:“冬雪孤冷寂寥,母亲若是喜欢看雪,招来一二好友,一同赏雪看梅,温酒煮茶,那也是一桩雅事。”
一个人的话,还是少看些,若不然这风景再好,也是一人咽下的孤独寂寥。
“我哪里还有什么友人。”萧氏忽然笑了笑,“多年来,我一心扑在不该在的地方,昔年的友人也渐行渐远,便是有,也是平淡之交,说不上几句真心话。”
“这些日子我时常想起以前,未出阁之时,我也曾是恣意的小娘子,与友人一同,喜扮公子,骑马招摇,看春花赏冬雪。”
“后来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非要嫁入这临安侯府,再后来......”说到这里,萧氏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二十年如一梦。”真的像是一场梦,又荒唐又可笑的梦,她变得面目全非,连她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一样。
“那您梦醒了吗?”聂静云见她如此,忍不住问了一句。
“梦醒?”萧氏沉默了一瞬,最后道,“可惜一切都不是梦,自然是不存在梦醒的。”
若是可以,她也想将这些当成一场梦,醒来时她还是长安城里恣意的女郎。
当时年少春衫薄。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可惜每每醒来,面对的唯有这满室孤冷,同她诉说着这二十载不堪回首的过去,她耽于男女之情爱,为了一个男子,她低头折腰,折尽了一身傲骨与颜面。
最开始的时候是为了一口气,为了让这个男人认知到自己的错,在她面前赔罪。
后来受的苦多了,付出的太多太多,她更是咽不下这口气,只能一直走下去。
很多时候,她都分不清自己是为了扬眉吐气,还是真的对临安侯情深不渝,她拼了命地争求他的宠爱,想把他从杨小娘手里抢回来,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如今程娥已死,杨小娘也离开,临安侯没了杨小娘,也有别的女人,不会回头看她,也向她低头,付出了半生,痛苦了半生的,唯有她一人罢了。
聂静云见她这样子,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想了想道:“父亲今日见了夫君还有六妹他们,我听言,父亲有与您和好的意思,您心中可以想想这事。”
聂静云其实也不愿提的,但她见萧氏这个样子,心觉得由着她这样下去,心灰意冷之下,估计也熬不了几年,也多嘴提一句。
到底是程谦他们的亲生母亲,聂静云见不得她就这样没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