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出口,他似乎很是难堪,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盯着桌面沉默许久,才继续说道,“本是家丑不可外扬,可有些话实在不吐不快,我家中产业都是我爹娘跟我拼下来的,我族中又有个规矩,无后家产充为公众,若族中对我一家好些,便也罢了,可他们看不起我爹娘,便是那日我带去充数的那些人,也是我这么多年来结识的友人,我们自然不愿充公。”
他苦笑一声,“我娘子或许是看出了我们的心意,又听族中那些碎嘴说她肚子像女胎,便信了那黄婆子,想试试。”
说到此处,他不由咬牙,“这婆子实在可恨,害我娘子一尸两命,与我阴阳两隔,我爹娘至今瘫在床上自责不已,便是散尽家财,我也要她为我娘子偿命。”
王全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他面上满是后悔,“其实我知道,这是我们的错,是我们在我娘子面前表露的太过,才令她生了这些心思,若是没有,没有那么迫切,她也不会去。”
眼见他已经言辞颠三倒四,王全不由低声说道,“此事并非你们的错,是那黄婆子太过恶毒,连怀孕妇人都不放过。”
富户却似乎并未听到他的声音,只是口中反复说着,“是我们的错,如今我也散了半数家财,此间事了许是什么也不剩,还不若充了公,还不若充了公……”
絮絮叨叨半响,他神色一收,起身往外走去,“此事在下定会办得妥当。”
说罢,不等王全说什么就大步离开,只是脚下颇为虚浮。
王全轻叹一声,收起心思低声安顿了起来。
他们布置的精心,踩点许久才寻了个孕妇,安顿她去找黄婆子换性别,又在黄婆子给她神丹的时候,带着官府的衙役一拥而进,捉了个正着。
黄婆子面色瞬间变了,可官府的人把不算大的院子围得满满登登,她只能迎着头皮赢了上去,暗暗祈祷那跟来的大夫是废物,查不出这药丸的诡异之处。
可惜她的算盘到底还是落空,不多时那大夫就面色变了。
指着她的手指微抖,花白胡子被气得一颤一颤,“这几味药常人都不敢多用,你竟敢给有孕妇人用?”
黄婆子见已然败露,反倒是不怕了,扫了眼榻上倚着的孕妇轻蔑说道,“那是她们自己求着老婆子我要吃,便是死了也同我无甚干系。”
语气很是淡漠,似乎榻上的人并非是孕妇,而是什么猫猫狗狗般。
此话出口,院中房中的人瞬间哗然,可想到她这般丧良心的事都能做出,这话从她口中说出,似乎也不难理解。
那大夫气的都要站立不稳,“当真是毒妇,毒妇。”
黄婆子冷笑一声,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便是被衙役押着往外行时,她的神色也很是倨傲,仰着头往前走去,丝毫不把周围指指点点的人群放在眼中。
进了府衙又如何,她上头那位可是顶顶厉害的人物,保下自己还是什么难事不成?
王全也罕见地冷了脸,看着她的背影,掏出一块令牌给身旁的师爷看过,低声吩咐,“无论她背后是什么人,都尽管查下去,有什么问题端王担着。”
这婆子未到九泉之前,不过是个会点皮毛医术的医女,定然不可能做出这等精妙药丸,想来背后是有人在帮着,只是不知是那位,还是旁人。
他正微微垂目思索着,突然看到一个身影快速移动,不由心头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