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略一停顿,回过身。
“旁人想法,与吾何干?”
他冷冷看过去。
“若按吾想,本不会来,念及与你父兄关系,才来言明。凡事,吾不喜拖拖沓沓。”
见他驻足,曹鹿云丢下白绫站起身,上前几步。
“我与大人婚事一早定下,即便不能举案齐眉,也断不至于鸾凤分飞,可现下曹氏却因我而蒙羞……”
她哽了哽又道:“大人若是真念及我父兄,我愿意将正室之位让出,甘居妾室,只要大人不将我遣送回相府,即便在府中为奴为婢亦可——”
她死死攥紧手心,屈辱与委屈……
陆修不耐:“不必。”
曹鹿云不解,眼角血红:“大人为何如此不近人情?”
不近人情?
陆修嘴角微微一动,是谁说他平易近人来的?
这般继续攀扯毫无意义。
陆修无法,只坦白道:“吾此生得一人一心足矣。”
曹鹿云怔在原地,属实没想到他竟会这么说。
“那日在卫国公府门口,吾已对骠骑将军坦言,他既能对邵阳公主一心,吾又为何不能对梁姬一意?”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曹娘子又何必为了一个虚名降志辱身?”
“难道曹娘子不愿有一心人度余生?非得与旁人共事一夫?”
“你与其留在太师府惟日为岁,不如尽早回到相府,重新觅良人、择佳婿。”
曹鹿云张了张口,那日在国公府门口,他的话,她记得,只是不懂为何那般问阿兄。
她咬牙道:“大人便是主上及长辈为我挑选的佳婿,可我却没有能力守住——”
陆修蹙眉:“婚姻大事,并非只要遵循父母之命,亦可遵循内心。”
曹鹿云摇头苦笑:“内心?那大人又岂知我不是遵循自己的内心呢?我知晓大人已久,得知与大人的婚事,我内心也是欢喜的。”
“只是如何都想不到,这令我翘首以待的婚事,到最后还没等来婚礼,却是等到大人上门,跟我们提出抗旨毁婚——”
她说着眼泪再次顺着脸颊往下淌。
陆修皱了皱眉。
“曹娘子为何如此固执?”
“是大人固执!”
三妻四妾自古有之,却为何不肯留她一席容身?
曹鹿云红眼悲戚:“是大人不肯给我活路,我若今日死在这里,大人猜猜梁姬会有何下场?”
陆修眼光犀利如鹰。
曹鹿云一惊,随即又笑了起来,“只有提到梁婠,大人才肯认真看我一眼,我实在不能理解,大人为何痴迷于这样一个千夫所指、声名狼藉的女子。”
“你若是心仪旁的高门贵女也罢,偏偏是这样的人,除了一副美艳好皮囊,又有何值得令人高看一眼的?我又到底哪里不如她,更可笑的是,她宁可费尽心力讨好主上,也不愿将那心思用在大人身上——”
若说先前陆修眼神冷漠无情,那么此刻他眼神足矣要人命。
心心念念的鸿案相庄,竟是琴瑟不调、反目成仇……
可一旦踏出太师府的门,被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她宁可就这么死了也好!
陆修凝眸一瞬,也罢。
他只往那袖底看了一眼,极为决然转过身,再不愿停留半刻。
曹鹿云瞧着那背影,满心悲愤。
“我不过乞求大人让我留在府中,可大人却这般无情,大人若是执意要将我送出太师府,那么来年今日,便是妾身的忌日!”
曹鹿云说完扬起手,刀尖直往脖颈扎去。
“妾身死了,你们还能好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