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进门伊始,老府医就不停询问太师方才发病状况及施救手法,梁婠也一一答了。
待他细细检查一遍,紧锁的眉头才慢慢松缓下来。
陆修从头至尾都站在旁边,沉着脸,一言不发。
直到太师转醒,确认无碍,她再回头时,已围了不少人,无不是眉头紧蹙、满目担忧,压抑的气氛叫人呼吸都不自觉地收敛了几分。
一眼扫去,其中有两个眼熟的,别的就真是没印象,她极自觉退让到人后,只待机会开口离开。
“是你救了我?”
厚重的声音透着疲惫,并不吵嚷的屋子,瞬息间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梁婠抬眼看去,原本围着的人让开一个足以看到她的缺口。
陆太师慈和的目光里带着感激,让她从一个被忽视的闲人变成满屋焦点。
梁婠揣着几分小心上前两步,“是,碰巧遇到。”
“多谢女郎及时相救,不知女郎家住何处,我们好派人上门送礼致谢。”
说话的男人穿宝蓝常服,四十多岁,气质儒雅,周正的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即便已放缓了语气,仍掩盖不了与生俱来的高贵与疏离。
是陆太师的嫡长子陆勖,也是当朝的尚书令。
梁婠余光往陆修那边瞟了眼,不知他是个什么意思,毕竟当初与他的流言蜚语到处都是,就算陆家的人对她没印象,但梁婠这个名字一定不陌生。
可他根本没往这边瞧,再看满屋子人都目不转睛在等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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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不必惧怕,要谢你是应该的。”
许是看出她的踟蹰,陆太师言语中很是温和。
陆修仍是目光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今天更甚以往的沉默。
梁婠深吸口气,“城西梁氏。”
莫名呼吸都停了一瞬,如今梁氏的名声在晋邺城有多差,已经不用刻意去打听了。
“哪个梁氏?”
有人尚存疑惑。
梁婠转眸看过去,询问之人三十多岁,浓眉大眼,鬓发梳得一丝不苟,高大挺拔的身姿一看就是出身行伍,正是车骑将军陆淮。
“梁婠。”
梁婠还没开口,却听陆修的声音蓦然响起。
满堂寂静,一室目光集中在她身上,有审视、有诧异、有不悦……
陆修站在原地,掀眸看她一眼,冷冷开了口,“过来,站近些。”
虽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但这里只与他最熟,只能听他的。
梁婠依言往他跟前挪了几步,从前见过的大场面也不少,不知为何今天心里竟有些忐忑。
到底当初那风言风语中,大半都是她死乞白赖缠着陆修的,自己这算不算送上门来叫人数落?
陆太师沉吟着打量她一番,“你就是梁敖家里那个?”
梁敖正是她的祖父。
梁婠点头应道,“是。”
“哦……”陆太师若有所思看着她,突然笑了,“竟长这么大了,你小时候,我还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