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瑛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颊,一双浅色的眼眸定定地望着阿丑,而后,头也不回地飞奔出了竹屋。
“你跑什么啊,我也不丑啊,不至于把你吓跑吧!”
阿丑毫不犹豫地追去,那只千黎鸟也跟着扇动翅膀,飞出了竹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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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片结颜花前找到了他们,那时扶瑛体内的蛊毒发作了,她心痛如绞,阿丑在她面前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却扭过头去,不肯让阿丑看她……”
那对浅色的瞳孔里涌起水雾,扶瑛倔强地咬住唇,即便痛得满头冷汗,她也一声都未哼,阿丑急得连声追问:“你究竟怎么了?为何不让我看你?”
“因为……”扶瑛按住绞痛的胸口,到底喑哑着开了口:“我不好看,我才是那个……阿丑。”
她说完这句,便忽然拂袖将阿丑推开,厉声喝道:“你滚,滚得远远的,我再也不想瞧见你了,你立刻给我滚下山去,我已将你的脸医好了,你再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我有!”阿丑从地上爬起,硬生生地按住了扶瑛的肩头,脱口而出:“我的理由就是你,谁说你不好看了?”
他明白了扶瑛的心结后,急切不已道:“你相信我,你是我见过这世间最好看的姑娘了,你别赶我走,我不愿下山,不愿离开你,我还想做你的阿丑,一辈子听你跟我说话,若你觉得我这张脸生得不妙,惹你伤心了,那我就毁掉这副臭皮囊,重新变回你的阿丑好不好?”
说着,阿丑竟真的捡起地上一块石头,想也不想地就朝脸上划去,扶瑛连忙阻止了他,他顺势扔了石头,却将扶瑛搂进了怀中。
“你别赶我走,我什么也记不起来了,早就无家可归了,你让我去哪里?况且,我也不愿离开你,就让我永远做你的阿丑,一辈子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结颜花随风摇曳,晚霞洒在他们身上,勾出了柔和动人的光芒,如梦似幻,那一刻,天地间似乎都静止了般。
“蛊毒发作时有多痛,我比谁都清楚,可扶瑛却甘愿忍受钻心刺骨之痛,也要抱住她的阿丑不松手,从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这个傻徒儿,怕是留不住了……”
果然,没过多久扶瑛就找到了她奉若神明,从不敢忤逆的师父,跪在他面前,一字一句地恳求道:
“师父,林绾失踪,神弓难觅,此生此世那一对溅星弓与挽月弓恐怕都再难问世,徒儿没了溅星弓,这个护族神女的名头也是形同虚设,还求师父,求师父除去徒儿的神女之名,也替徒儿……拔除了体内的绝情蛊毒。”
岐渊那时站在扶瑛面前,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栽培长大,寄予厚望的徒儿,眸光复杂,终是叹息着道:“你是对那个外来者……动情了是吗?”
“神女若是动了凡心,当以最严酷的族规处置,尸骨都要被钉在溯月崖上,可是……我舍不得。”
水榭之中,族长岐渊长长一叹:“扶瑛是我一手带大的,她是我所有徒儿中最听话,也是最让人心疼的一个,她自幼便吃过了太多苦,日复一日地练着神箭术法,谨记着护卫族人的使命,连那花蜜糖她都从来不吃,因为她说太甜了,她怕甜过之后,她就吃不了苦了。”
“倒是我另一个徒儿林绾,极爱吃那花蜜糖,所以也吃不了苦,顽劣成性,每每闯下祸来,都是扶瑛替她收拾烂摊子,扶瑛是那样乖巧顺从,从没做错过任何事情,也从没求过我任何东西,那一天,她跪在我面前求我解除她的神女之名,求我成全她,让她为自己活一回时,我是真的……心软了。”
原本族中的圣物,那一对先祖传下来的神弓便已丢失了,岐渊正好便有了个由头能够赦免扶瑛,于是她跟林绾便成了最后一任护族神女。
扶瑛体内的蛊毒也被岐渊拔除了,她再无桎梏,能够顺利地跟心上人在一起,做了阿丑最美的新娘。
水榭之中,听到这的裴世溪不由微皱了眉头,那个阿丑……竟真有那般大的魅力,能让护族神女都为了他甘做凡人?
施宣铃的爹嘛,不就是施仲卿那厮?
裴世溪与他一朝为官,又不是没有见过他,什么皎如朗月,灵秀无双,甚至是世间罕见的美男子?
越是想着这些词,裴世溪的眉心就皱得越发厉害,他怎么就没觉得那厮……有多么惊为天人的容貌啊?更别提什么灵气了,难道不是一身古板酸腐的书生气吗?
不过仔细再想想,他五官确实生得不错,只是气质过于古板,难道年轻时,他也是个潇洒不羁的性情?或者说因为他失忆了,就完全跟变了个人似的?后面恢复了原本的记忆,加之上了岁数,便彻底失去了在青黎大山中的那份灵气,这才重新又变得古板起来?
细究一番,施家两个女儿的五官倒的确都长得像父亲,只是气质截然不同,施宣铃多了一份施宣琴没有的灵气,整个人鲜活灵动,宛如山间的小精灵一般,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施宣铃倒挺像族长口中,那个年轻时候的“施仲卿”。
水榭里,族长岐渊陷在往事之中,低沉的声音继续在裴世溪耳边响起:“阿丑对扶瑛很好,我也试探过他许多次,他的确是失了忆,对族中没有任何企图和恶意,心中只装着扶瑛一人,那就让他一辈子留在山中,也未尝不可,只要扶瑛过得好就行……”
“只是后来没多久,他们的女儿便出生了,那夜天生异象,狂风大作,我算了一卦,却万万没有想到——”